最后的一扇门终于被打开了,同时也好像是被打开了一道音海和酒池的闸门,音乐的旋律和酒肉的浓香铺天盖地的宣泄而来……”
两个人扑通一声丢开了他。鼻子似乎又给撞了一下,他再一次尝到了自己作为人的权利被全部剥夺了的感觉。也就是这时,他听到身旁押他的一个人恭顺却又分明是炫耀的说话声:
“老板,就是这个家伙,不三不四、鬼鬼溜溜地在咱们的厂子里转悠了好半天,后来又偷偷地溜进了车间里,还把我们的一个女工拉出来,不知道想干什么。我们当场抓住了他,他居然还说要找厂里的领导。你瞧瞧他那尖嘴猴腮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东西……”
李高成用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一把,终于费力地抬起了感到分外沉重的头颅。
他看到了一张老大老大的圆桌,看到了圆桌上各种碟子盘子后面的一张张脸……
他摇了摇头,再摇了摇头……
他又在自己的眼睛上使劲擦了一把……
他不相信,他真的不能相信,他也实在无法相信……
怎么这些脸会这么熟悉?怎么会是这些脸!
他真不愿意看到是他们!真的不愿意!
他看到的几乎是那一天在他家里的原班人马:
省委常务副书记的内弟,“特高特“客运公司的董事长钞万山。
原省人民银行副行长,“特高特“客运公司的副董事长王义良。
还有那天晚上来的两个主任,好像还有那个总会计师……
还有两个不熟悉的面孔,可能就是这个地方的负责人了……
还有,他真不想还有这么一个还有,他竟在这里看到了五六天都没回过家的妻子!这个区检察院反贪局的局长吴爱珍!
这会是真的吗?这真的是真的吗?
李高成感到了一阵阵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就像无法面对这残酷的事实一样使劲地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怎么会?
他突然明白了几天来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重重疑问:那几千万的流动资金极可能就是被挪用到了这些地方!否则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大财势和张狂!
用公司的钱,用国家的钱,用老百姓的钱在为自己谋利。正如老百姓说的那样,欠下债是国家的,赚下钱是自己的。
这难道便是他们的最终目的?但除此而外,又岂有它哉!
这才真是监守自盗,朋比为奸!
表面上一个个情恕理遣、信誓旦旦、善气迎人、道貌岸然,背过弯却是这般利欲熏心、欲壑难填、依官仗势、无法无天!
简直难以让人相信,在我们自己的身上,怎么会生出这样卑鄙无耻的一群!
……
不知是谁关掉了音响,屋子里一下子就像窒息了一样陷入了一片死寂。
李高成再一次睁开了眼,这次他看到的是一张张也像他一样痛苦得被扭曲了的脸。
李高成觉得好像有人如呻吟似地发颤地嗫嚅着:
“……李市长,李市长,李市长……“
他觉得妻子好像是被什么人刺了一刀似地声嘶力竭地尖叫了一声。
紧接着,他看到宴席上有个人突然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样向身旁的这两个人冲了过来,然后便是一阵噼哩啪啦猛抽嘴巴的响声和歇斯底里一样狂怒的骂声。
再紧接着,便是这两个兴冲冲押他而来的人扑通扑通跪倒在他身旁的响声,然后又是这两个人抽搐般地喊冤声和求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