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大事就这样三言两语简单地决定了。邢何两位非常高兴。下午就把雷观请来,与师师一起商议后,大家就行动起来。
不过事情涉及财务,要排除朝廷的插手干涉是不可能的。凡是有关财务方面的问题,不管你是向朝廷要还是向朝廷送,同样都会有很大的麻烦。
邢、何二位虽然上了年纪,劲头之大,不减少年。他们抱着满腔义愤,兴致勃勃地准备接受来自朝廷方面任何形式的挑战。
(三)
多年来,京师流传着一种谣言,说太上皇宠爱李师师,把皇宫中一半的金银搬到李师师家里来了,因此李师师富可敌国。镇安坊每一个房间的墙壁上都贴了绝薄的金箔,师师自己住的阁子名为多宝褛,每一片窗格都用玛瑙、翡翠装饰起来,到了晚上就会发出红红绿绿的闪光。有的说得更加神乎其神:官家为了向师师家里送东西,不让别人看见,特意从宫苑到镇安坊造了一条夹道,师师吃的、穿的、用的都由内侍们送去。
绝大部分的东京人不相信、也不愿相信这个谣言,首先就因为它是谣言,不是事实,一向对李师师抱有崇敬之心的东京人绝不能把豪华、侈糜、淫奢等等含有贬义的概念与师师的为人联系起来,他们对师师的为人可以说是太了解了。如果这个谣言造到赵元奴、崔念月等人头上,那倒会有一部分人相信它。
师师的朋友们愤怒地为师师辟谣,说镇安坊里有个小小的阁楼,布帘素帷,布置得有如佛堂,哪里又生造出一座“多宝楼”?蔡太师相府中倒真有一座用许多珠宝装饰起来的“奎章楼”,用以储存官家历年赐他的御笔诏旨,哪能蔡冠李戴,栽到师师头上?
不过辟者自辟,信者自信,东京城里还有那么一小撮人愿意相信这些其实就是他们一伙自己制造出来的谣言。有机会还要扩大其市场,弄得有些人也将信将疑起来。
以“四尽中书”出名的靖康新赍中书侍郎王孝迪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既是谣言的制造者,又是谣言的相信者、传播者。
王孝迪本是太监杨戬的侄子的外室的舅爷。杨戬在宣和年问,炙手可热。王孝迪也从此起家,活跃于仕途。后来杨戬病死,把王孝迪“托孤”给另一名有势刀的太监梁师成。微钦二宗禅代之际,他替少宰李邦彦拉线,与梁师成搭上关系。正月初六日,太宰白时中以力主渊圣出幸褒樊落了不是,被夺职勒令致仕,同样主张出幸襄樊的少宰李邦彦不但没有受谴,反而坐升为太宰。这显然是王孝迪两面拉线、梁师成坐镇后宫一力主张的结果,以此因缘,李邦彦特疏保举王孝迪为中书侍郎,主持政府的日常工作,以酬其功。
王孝迪早就想染指李师师的财物,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委任太医院供奉邢倞为户部度支郎中,专门办理此项捐款。表面上是尊重李师师的委托,实质是企图以官爵来收买邢倞,希望他把这笔捐款转到户部帐上,让政府来支配用途。以“三川牙郎”出名的王时雍,此时以户部侍郎主管户部工作,也插身进来希望在这笔大家都有好处的款项内捞取一笔可观的佣金。他专在邢倞身上下功夫,送往迎来,甜言蜜语,什么都做得出来,不消两三天功夫,就与邢倞混得极熟。
邢倞早已看穿他的心思,虚与委蛇一番,等到办好折价变卖的手续,把珍宝首饰都变成了白银,立刻装上太平车,径进行营使司,当着李纲的面,点交给主管军需的沈琯,雷观等人,当场签掣了收据,去向李师师汇报。
这件事办得十分痛快,哄动了东京人。
东京人对王孝迪的文榜,嗤之以鼻,无人理睬,对李师师的义举却争相称赞。不少人闻风而动,也把自己的存蓄捐了出来,送往行营司。行营司应接不暇,李纲就加派刑倞、汪若海两人专门办理此事,并专疏向渊圣奏报。渊圣听了也十分高兴,说道:“有民如此,朕何忧焉!”立刻降手诏嘉奖李师师和其他捐献者,诏旨内明确规定,凡属本人意愿者,捐献的财物都归行营司入账拨用,户部不得干与。
王孝迪做了一笔蚀本生意,没有拿到分文,先就蚀掉一个度支郎中的官缺,岂肯善罢甘休!他去向梁师成求教。梁师成为他指出一条衙路,叫他去向曾为太上皇亲信,现在又受到渊圣重用的太监内押班张迪求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