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敢不敢的!自卫。”
“好……!好!”陈政委气得肩膀一耸一耸的,空袖筒抖得摇摆不定,全部威力都已用光了,无可奈何地说,“你油头滑脑,你……你……”
“我根本不知道您为什么生气。”邬中若无其事地把手一摊。
站在后面看得忍无可忍的胡连生,摇摆着身子几步跨上来,指着邬中的鼻子喝道:
“邬中,你这个小子,你娘卖X的目中无人,他是你的政委!”
“胡处长,我知道您跟陈政委是老战友。”邬中斜瞟着一只眼,话里带刺地说。
“老战友怎么的?娘卖X的不该吗?不该讲句公道话吗?老战友,老战友,没有我们这些老战友,有你今天的神气?你小子不要忘本!”
“我不忘党和毛主席。”邬中自以为得计地说。
“好!”胡连生抓住他的空子,“党叫他当政委,代理书记,你尊不尊重?”
“我并没说不尊重陈政委呀!这才奇怪哩!”邬中耍无赖。
陈政委早已精疲力竭了,扣着胸口喘息了半天,恢复到往常的平静状态,再问邬中:
“你是到……弹药库去吗?”
“弹药库不是早过了吗?”
“哼!你以为我没有眼睛?车子就要拐弯了,看见我在那里,你就跑。”
“我躲着您干啥呀?”
“是啊,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呢?”
“我实在没有必要。”
“好,”陈政委又喘息了一阵,“我问你,你到底把彭其关在哪里?”
“不是跟您汇报了,在弹药库吗?”
“弹药库哪间房子里?”
“普通的房子。”
“你一天给他吃几两米?”
“我们吃多少他就吃多少。”
“让他喝几次水?”
“他只能喝那么多。”
“你……还有些什么规定?”
“当然会要有些规定的,他又不是住疗养院,他是反党分子加叛徒。”
“你带我到他那里去。”
“您自己去就是了,胡处长不是知道地方吗?他带您去嘛!”
“我要你带我去。”陈政委坚持说。
“我……我……”邬中支吾着。
“你怎么?你不敢吗?”
“我有什么不敢的!不过,我劝您最好还是不去,看了那些事情没有什么好处,只能给您增加烦恼,说不定又要惹发心脏病。”
“你不要管我,带我去,当着战士的面把你的规定重新宣布一次。然后,你就不要再管彭其的事了,我亲自来管。”
“那可好了,政委您亲自管,我就省事了。本来,我是党委办公室主任,这个事是该我管的,既然您对我不放心,那您就自己管吧!”
“上车,带我去。”
陈政委说完转身走回自己的轿车,邬中也拉开了吉普车的车门,正要抬脚上车,忽而转身追上陈政委说:“政委,我还是想劝劝您,对彭其这样的人不要太仁慈过度了,对我们也不要苛求过火了,这里面有一个感情问题,立场问题,您是政委,您不会不懂。要是让毛主席和林副主席知道您这种感情倾向……”
陈政委突然停步,好像再也无力迈出去一寸了。
路边有一棵不幸的苦谏树,未长成时被人削顶了,只得将旁边的枝桠代替主干委屈求生。不料又影响了路上的车辆,于是又削一次,再委屈改一个方向往上长。谁知顶上有高压电线,还得遭一次斩削。“可怜的苦株树,你大胆长上去吧!高压线是抗不住你的生长力量的。”苦楝树要是有灵,它只能苦笑一声回答:“刀斧操在他人之手,不怕你树干再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