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请您准备好。”
于是,江部长便歪坐在沙发扶手上,让刘絮云给他打针。进针时皱了一下眉头,却立刻又笑了,猥亵地说:“小刘啊,你真有一双魔手,不但不痛,还舒服得很,噫呀!”
“打针这玩意儿,也搞了这么多年了,”刘絮云拔出针管说,“还叫人痛,那还了得!”
她收好注射器,便把那盒鹿茸精递给江部长:“给,您藏好吧!”
江部长接过鹿茸精注射液盒子,仔细看那盒上的说明文字,连连说道:“我正好需要,正好需要。”
刘絮云动作利索地把药箱里的东西清理好,扣上盖子。
“哎,你别走!”江部长有点着急地说,“坐一下,再坐一下,急什么呢?我听你谈谈,你讲的问题很有意思。”
“我不会走的,部长,我还有要紧事要告诉您呢!”刘絮云半侧着身子坐下。
“那好,什么要紧事?对我讲吧!”
“这个事儿……”她把脖子扭动了一下,“哎呀!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我这个人,最好商量,又最通情达理,什么事不敢跟别人讲的,都可以跟我讲。江部长不是坏人。”
“那当然哪!您要是坏人,我还不到您这儿来呢!”
“是嘛!那你就讲嘛!”
刘絮云仍旧忸怩了一阵,才胆怯怯地说道:“那个挨了斗的胡处长……他会怎么样您知道吗?”
“我不知道。他是司令、政委的老战友,不知他们会怎样处理他。”
“他呀!他没事儿啦!”
“怎么?”江醉章吃惊地站起来。
“他是精神病!”
“什么精神病!明明是反革命。”
“那是您讲的,您讲的就能算数了?人家有诊断证明书。”
“谁给他搞的?”
“就是我们那位方主任,方鲁,是他亲自诊断的。”
“有鬼!有鬼!这里面有鬼!”
“鬼还不小呢!”
“你知道底细吗?”
“我呀!不知道,我一个护士知道啥呀!”
“小刘,”江部长重新坐下,严肃地谈起话来,“虽然那些刻苦学习,写心得笔记,平时做好事,都是重要的。但是,考验一个人是不是忠于毛主席,主要还要看他在阶级斗争中的表现,感情如何,立场如何,态度如何。我希望你参加到阶级斗争中来,不要觉得自己是个护士。很少有人天生是政治家的,你就比如江青同志,她原来是从事文艺工作的嘛!现在成为文化大革命的伟大旗手。江青同志是革命的女同志的光辉榜样。”
“这我知道。不过,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大用呢?只怕还反而把事情弄坏了。”
“不要自暴自弃,男同志能办到的事,女同志也一样能办到,现在时代不同了,你记得毛主席说的那个话吗?”
“记得!可我……我,总觉得我很幼稚,没有一个人教着我,带着我,我是不行的。”
“你相不相信江部长呢?”
“那还用说!”
“那你就听我的,知道什么,快给我讲。”
“我可不知道该不该讲,我反正是那么个直性子,我就讲给您听吧!”
“唔,好。”
“前天晚上,彭司令员把我们方主任叫去了,关起房门讲了很久。方主任一回来就慌手慌脚。昨天上班的时候,他带着听诊器、处方笺,还跑到病历档案室把胡连生的病历本取出来,匆匆忙忙往外走。我一看就知道有鬼。正好,胡连生还有几针治风湿病的中药注射剂在我手里没有打完,就以给他打针为借口,在主任去了不久,我也撞去了,看了他全部诊断过程。那个姓胡的根本不承认他是精神病,大骂有人在背后搞他的鬼,有意要害他。真是头猪,人家要救他,他还不知道。”
“很好!很好!很好!”江部长激动、高兴而紧张地说,“小刘,你立了一大功。好!好哇!你是忠于毛主席的,又很能干,很聪明,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