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好,你来,你来了,好,好。”看来这位江部长很有点惊慌,“你,你坐吧!你坐。”
其实,刘絮云早就坐下了。
“江部长,您身体好吗?”她细声细语地开着小口说话。“好,我身体好啊。”
“嘻嘻!我看您就不怎么太好。”
“怎么?你看出我有病了?”江部长低头往自己身上扫了一眼。
“倒不一定是马上就有什么大病,不过您可要注意啊!您的领导工作本来就重,还要写文章。这写文章可是伤神得很哪!您看那些不动脑筋的,一个个胖得像猪一样,您就胖不起来。能保持现在这样不胖不瘦,结实有力,皮肤滋润,肌肉丰满,就很难得了。我看一百个写文章的也没有一个能像您这样健康的。有些人也称是写文章的,其实连个屁也放不出,样子可吓人哩!瘦得像根干柴,像从棺材里拖出来的一样,哪能像您这样!”
“哈哈哈哈……!”江部长毫不收敛地大笑起来,挺起胸脯,半握拳手,做出全身有力的样子,在房间里迈开了官步,“是吗?你真会讲话。不过,你讲的也是事实,我现在能吃能睡,好像还跟三十岁的时候一样,有人说我像一头公牛。”
“那您的夫人不就变成母牛了?”
“这是笑话啰!笑话啰!”
“不过您也还是要注意,您天天开晚班吧?”
“呃……,有时候要开一点晚班。”
“开晚班可不是好事儿啊!一个晚班,半两人参还补不上。”
“是啊,是啊。”
“人家都在夫妻孩子热被窝,您还要辛勤地工作,真是不公平。”
“不要紧,不要紧,那不要紧,干革命嘛!”
“我就喜欢打抱不平,”刘絮云愤愤地说,“我们那位方主任就只知道巴结职位高的,最近到了五盒鹿茸精注射液,他要我赶快送去给彭司令和陈政委。我心里想,什么好药都是先照顾他们,他们用得了那么多?正好,五盒,是个单数,给他们怎么分呢?我想了一下,算了!给他们一人两盒,余下一盒我带到您这儿来了。”
“你准备……?”
“我想,我们兵团工作最辛苦的是江部长,贡献最大的也是江部长。哪像司令员、政委他们,前有秘书,后有警卫,信口说一声,人家就忙得不亦乐乎,那工作有什么伤神费力的!像您一样,用脑子,写文章,开晚班,熬心血,工作比他们累一百倍;写出来的文章在指导全国的运动,贡献也比他们大得多啊!可就是没有人想到您。我这回也要造反了,偏要自作主张留下一盒给您。反正没有关系,谁也不会去找首长查数的。”
“那可就感谢你了,小刘,像你这样敢做敢为的,不多,不多。”
“可我为了这脾气吃了不少亏呢!”刘絮云一面打开药箱取药,一面滔滔地说,“我们那位方主任就不喜欢我这种直性子人。我经常放他的炮,那个人报复心强,把我看成眼中钉了,总是跟我过不去,害得我到现在还没有入党。”
“是吗?”江部长关心地问。
“当然哪,我们这样的人,毛主席著作学习心得写了几大本也没有人说半句鼓励的话,经常学习到深夜,人家还说你是故意这样搞的。有什么办法呢,领导上对你有看法,你永世也翻不了身。”
“呃……”江部长在思索,“这个问题……”
“算了!江部长,您也别为我操心了,您是宣传部长,又管不了我们门诊部。”她已拿出一个小小玻璃管,敲断了,“来吧!我先给您打一针,剩下的就放在您这里,我以后每天来给您打一次,一盒是十支,要连续打十天,您有时间吧?”
“有,有时间,我每天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