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老清说:“多怕什么,他抱他的,咱抱咱的。走,我领你去!”
海老清领着雁雁分开众人,来到那座佛像腿前,把雁雁抱到佛爷脚上,让她去抱。雁雁努力伸长胳膊抱了一下,两手却不能合拢。海老清又说:“你别慌,头朝下抱。”
雁雁又头朝下伸长胳膊抱了一下,这一次两手合拢起来。
因为传说能抱住佛爷腿的人,不但一辈子有饭吃,还福大命大。
雁雁兴奋地跳起来,拉着老清的手说:
“爹,你也去抱抱,你也去抱抱。”
老清说:“我已经六十多岁了,一辈子苦日子快过完了,还求什么福。”
雁雁说:“你去抱抱怕什么,又不要钱,人家说老来福才是福哩。”
海老清说:“你有福就是爹的福。”
太阳衔在西山嘴上。橙红色的余晖铺在伊河水面上。山上几座峭拔的山峰倒映在河水里,奉先寺的大石佛也随着石崖倒映在闪着万道金线的波浪里;它们在水里静静坐着,时而又被从优乐山上放下来的竹筏,把影子荡碎,变成一条条起伏的涟漪。
海老清宁静地坐在石凳上吸着旱烟袋,望着女儿高兴的样子,他的心里也乐开了花。忽然传来一片嘈杂的喝叫声音。他回头看了看,只见一群人围着四个穿黑衣服的巡警,巡警用绳子绑着两个人。
雁雁跑过来喊着说:“爹,快去看吧,逮住了两个大烟鬼!在佛爷耳朵里逮住的,他们钻在佛爷耳朵里抽大烟,被警察逮住了。”
海老清走过去看了看,只见巡警吆三喝四驱赶着看热闹的人群;两个抽鸦片的“烟民”,一个耷拉着头,一个却满不在乎地嘴里叼着纸烟跟着他们走着。
一个年轻警察为了耀武扬威,嘴里喊着:
“走快点!”说着用枪托捅了那个叼烟卷“烟民”的屁股一下。
不料那个“烟民”反倒恼火了,他把烟卷吐在地上说:“你娘,耍什么威风!老子吸的这烟土,是从你们王警长家里买来的!
……”
那个巡警吼着说:“你混蛋。你胡说!”
那个抽鸦片的却说:“你想跟我到顺城街他家里看看吗?五花鳖肉一样的烟膏子,还有两罐子!地方我都能给找到。”
另外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巡警忙挤过来说:
“哎,有话到局子再说!有话到局子再说!”
那个抽鸦片的却往地上一坐说:“我不走了。我要找你们的王警长……”
“你别装蒜。”巡警说。
“我烟瘾没过透,走不动。”“烟民”说。
那个年轻的巡警把腰中皮带一解,喝叫着说:“我看你是皮子痒了!”说着“啪!啪!”地打了他两皮带。
那个抽鸦片的却趁势往地上一躺说:
“你今天可是打我了!我记着你小子,我治不了你。有人能治你!咱们走着瞧。”说罢闭上了眼睛。
那个年轻巡警又要抬起脚去踢他,却被那个年纪大的巡警拦住了。他对那个抽鸦片的喊着说:“想上厕所是不是?”
那个“烟民”躺在地上不吭声。
那个年纪大的警察向另一个警察使了个眼色说:“走吧。他要上厕所,给他送到厕所解手。”说着两个人架起那个“烟民”,那个“烟民”由他们搀着进到奉先寺附近一个厕所里。
厕所里一阵吆喝,几个解手的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他们有的提着裤子,有的系着腰带,有的小声地嘟哝着:
“嘿!人该倒霉,连解手也选错了时辰!”
巡警和那个抽鸦片的在厕所里不知道咕哝了些什么,停了一阵子从厕所出来了。那个“烟民”嘴上又叼上了烟卷,而且绳子只缚了一只胳膊,得意洋洋地看着那个年轻巡警。
另外一个脸黄得像鬼一样的“烟民”吸着鼻涕说:“老二,给我个‘蚂蚱’。”
吸烟的“烟民”给了他一支烟,又给他点着火,由四个巡警挥着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