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青天不可欺,
张飞喝断坝陵桥。
——戏 文
果然不出徐秋斋所料,蓝五离开西安逃往咸阳的第二天,有两个穿着打扮得不三不四的汉子来找蓝五。
他们在徐秋斋的茅屋外转游了好大一阵子:伸头探脑,使眉弄眼,歪脸撇嘴,扭股别膀,什么怪样子都出了。最后才走近徐秋斋的门口。其中一个问:
“一个姓蓝的叫蓝五的可在这里住?”徐秋斋看着这两个人一脸奸诈,就知道来者决非善照之人。他把他们让到屋子里说:
“他搬到延秋门巷一家姓孙的公馆里去住了。我也正要找他。他把我一个夹袄穿走了。两三天
了也不送来。这几天秋风凉,我冻得不行。”
其中一个戴礼帽的长着连腮胡子的汉子问:“你和蓝五是什么关系?”
徐秋斋说:“什么关系也不是。老蒋扒开黄河,逃难来在西安。他会吹响器,我会治个小病。就这样趷蹴在一块了。”
这个方脸汉子眼睛转着,上下打量着屋子里的东西,又故意问徐秋斋:“老先生,你说是国民党好,还是共产党好?”
徐秋斋看他的眼珠子骨碌碌打着转,言语蹊跷,心里提防着。他也故意装糊涂说:“都好都不好啊!”
“怎么都好都不好?”那个汉子问。
徐秋斋眯着眼说:“国民党的首领不是孙文、黄兴吗?他们都是好样的。孙文外号叫‘孙大炮’。他会放隔山炮。听说他在汉口放了一炮,炮弹打在北京城门的门索上,城门哗哗地一下就开了!就是因为这一炮,宣统皇帝才退了位。他要不退位,再一炮就撂到他的金銮殿上。可惜孙文死得太早了。要是他活着,日本人敢侵略咱中国?吓死他也不敢哪!……”
“老先生,你别说得那么远了。你说这三民主义好不好?”那个黑脸汉子又问。
“好啊!”徐秋斋大声地说:“‘主意’还能有坏‘主意’?比如说:现在你给我出个‘主意’叫我明天卖烤红薯,我就觉得这是好主意。为啥呢?常言说:‘过了九月九,大夫高了手,米饭萝卜丝儿,吃了去病根儿。’看病的生意不行了,红薯才下来,城里人都爱吃个新鲜烤红薯。夜个儿我就看到一个姓马的回回,一天就卖了二百多斤烤红薯。唉!就是没有煤。老弟,你们能给我帮忙买点煤不能?”
那个黑汉子摇头说:“我们不管煤。”接着他又问:“你说延安好不好?”
徐秋斋说:“好啊!不是延安府吗?”
黑汉子忙说:“对,就是延安府。你去过?”
徐秋斋说:“我没有去过。王进去过。王进投奔延安府,王进是个孝子啊……”
另一个长脸汉子问:“这个王进是干什么的?”
徐秋斋说:“王进你们不知道啊?有出戏不是叫《王进夜走延安府》吗?《水浒传》开宗明义第一回,说的就是这个王进嘛!开封府的八十万禁军教头……”
那个长脸汉子对连腮胡子汉子使了使眼色小声说:“走吧!别跟他扯葫芦倒秧子,瞎扯淡了!”
那个连腮胡子汉子,却对徐秋斋发生了兴趣。他又问:
“老先生,你都能看什么病?”
徐秋斋说:“神农尝百草,黄帝写内经。就是要救人济世。天下没有不能治的病!”
“好大的口气。老先生,你看我有什么病?”连腮胡子汉子笑着问。
“你呀!”徐秋斋看了他一眼说:“毛发下移,头发都变成胡子了。你是个秃顶,不信你把你的礼帽拿掉看看。”
那个连腮胡子的把帽子拿掉,果然是个大秃顶。他笑着说:“这病能治吗?”
“我说过,是病都能治。你不光有这个病,你还经常害眼、烂嘴角。”
“对,对。”秃顶汉子不住点头说着:“老先生,你看我这病能治吗?”
徐秋斋心里想:“这两个鸡头鱼翅,平素不知做了多少坏事,不整治整治他,实在对不起乡里。”他想好了主意,便从容地说:“其实也容易。你这个病,医道行家叫‘血热’。熬点树枝水,每天把头插进去洗两遍。一边洗着一边拍打头皮,每次要打七七四十九下。要不了半年,先出黄头发,然后出黑头发!”
“就这么简单?”秃顶汉子高兴地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