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师顺着村里人的指向走去。两家相距不过百米,不一会儿就到。听人说,当地人对教育看得很轻,对老师也不尊重。可他家访余发的父母时,觉得并不尽然。也许出于敬畏,他们对老师是毕恭毕敬的。陈明家呢?
陈明家围墙很高,门楣上“出入平安”四个字很显目。院里养了两条德国犬,几万元一条,防贼用的。钱多了,防范措施也得同步发展。名犬终归是名犬,见了生人,立刻吠起来。一个20多岁的少妇抱着孩子出来。
“找谁呀?”
“陈明是住在这里吧,我是他班主任。”
“噢。老师。”女人开了院子里的大铁闸门,引江老师进了客厅,“阿爸,明仔他老师来了。”
陈明的爸爸把目光从电视屏幕移到江老师身上,立刻又是一种窘状,他们刚刚照过面,在余发家的牌桌上。
“老师,你坐。”爸爸说着十分生硬的普通话,“陈明他在学校做错事了?”
“不是……”
“学习退步了?”
“不是……”
“那……那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主要想了解一下……”
爸爸一听有几分怀疑,他上下前后地打量着江老师。江老师想:“难道非要做错事和学习退步才家访吗?”
刚才开门的女人端了杯茶:“老师,饮茶。”广东人管“喝”叫“饮”。接着冲楼上喊:“明仔,你班主任来了!”
陈明的爸爸像想起什么,说:“老师,你是不是担心陈明会像余发那样玩麻雀?不会的,放心。陈明连电视都不看。”
“江老师。”陈明叫了声。
陈明站在二楼楼梯口,高高在上,有几分冷漠。他慢慢走下楼。
“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
“来看看。我刚从余发家出来。”
“老师,你来了,我也想问些题。”陈明拿着书请教起来。他可够会利用时间的!江老师解答完了,问:“明白了?”陈明点点头,道了谢。只有在学习中,陈明才一改他的傲气,变得温顺起来。
“陈明,将来打算考哪所大学?”
“清华。”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江老师满意地点点头,这时候陈明爸爸插了句:“清华在哪里?”
陈明没有作声,也没有要回答的迹象,江老师便说:“在北京。”
“在北京啊!”爸爸很吃惊,“那很冷啊,不好,不好,出去户口就回不来了……傻仔,考深大啦——”
陈明仍不作声,江老师又解释道:“清华是全国最名牌的大学之一。”
“哇——”小孩的哭啼声打断了江老师的说话;爸爸看港产片突然笑了起来。陈明不满地看了小孩一眼,陈明的姐姐立刻捂住孩子的嘴:“别哭,舅舅要生气了。”陈明又看了爸爸一眼,爸爸也是满脸歉意,立刻把音量调小:“你们谈,你们谈。”
“老师,到我房里去说吧。”
“不了。陈明,我们以后再谈,我先走了,你有什么事也可随时找我。”江老师临走又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送走了江老师,陈明便对爸爸说:“阿爸,我好心(希望)你不要再去余叔家玩麻雀。
“我又不是天天玩,得闲无聊时玩一次嘛。哪知你老师那么多事还家访!”
“是呀!”姐姐抱着女儿也附和道,“阿爸玩一次两次也没所谓嘛!”
“还有你!”陈明又对姐姐说,“你的女儿很吵,你知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