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鸭子的半夜狂欢丝毫没有减轻你的痛苦。当然,不可否认,在某个时刻,鸭子熟练的性技巧和超人的控制能力,的确把你推到了狂热的高峰。但到达高峰之后紧接着就是无情地坠落,一直落到了最深最黑的地方,这时,所有的痛苦便沉渣泛起,并以加倍的疯狂咬着你的心。你唤来马叔,把痛苦匀了一半给他。你想如果他爱你,他便会为了你的堕落而痛苦。你摆脱鸭子,冲出饭店。把痛苦转嫁他人,心中充满了瞬间的轻松和邪恶的快感。但当你趴在方向盘上时,却感到刚刚转嫁出的痛苦又变本加厉地还回来了。你无声地哭泣着,泪水涌流。我伸出双手,从后边抱住你,温柔地按摩着你的肿胀充血的双乳。你把头仰起来,用蓬乱的头发摩擦着我的脸。
你一定在耻笑我,对不对?
林岚,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咱们俩是谁跟谁?耻笑你就等于耻笑我自己。
我们为什么会落到了这步田地?我们到底错在什么地方?
林岚,我们没错。
既然我们没错,为什么要受到这么多的折磨?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什么是命运?
政治,政治就是命运。
你站在红树林外的高岗上,一手拤腰,一手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海湾的全貌。海风吹拂头发,沐浴身体,让心旷,让神怡,不由得把胸脯挺得更高,你。海湾美景,尽收眼底:珠棚、红树、白鹭,都倒映在如镜的碧波里,与天上的白云叠印在一起,宛如神话境界。这时候坏运气还没光顾你,这时候多年前的痛苦还沉淀在心底,你雄心勃勃,春风得意,正在筹办首届珍珠节。你独出心裁地把珍珠节的开幕式设计在红树林边的这个高岗上。你计划在这里建设一座永久性的大舞台,蓝图已经成熟在你的心里,它应该拔地而起,凌空出世,宛如空中楼阁。你想利用珍珠节的机会把红树林开发成旅游区,你不仅想卖珍珠,你还想卖风景。珍珠节开幕式的夜晚,你想让中外来宾坐在大船与小船上,让它们在奇幻的红树间观看大舞台上的珍珠舞,看完了珍珠舞,你就让他们观看烟花。你曾经听说过关于南江卢家烟火厂制造“九重塔”的故事,你想把失传的绝技挖掘出来。你已经让人给爱国华侨卢南风先生发了传真,盛邀他回来参加珍珠节,在传真中你提到了卢家的绝技“九重塔”,希望他能提供有关技术资料。你与这个卢先生很对脾气,这是个童心强烈的老头子,虽然头如瓶胆,但是红光满面。他五年前回来投资兴建红树林小学时,头上还戴着假发套,他戴着假发套时简直就像个精力旺盛的中年人。其实他比你爸爸还要大一岁。他是你爸爸和马刚的老战友,当年的红树林游击队队副,毁家抗日的大公子。当他得知你就是林万森的女儿时,说:我的老天,你为什么给这个混蛋做女儿?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微笑着说:当然,“先有卢家堡,后有南江县”,“从广西,到广东,无人不知卢南风”!他长叹一声,说:你怎么不是我的女儿呢?你说:其实我就是你的女儿!他说:我当年可是当过叛徒的,你爹那个混蛋肯定对你说过了。你说:我想你一定是忍受不了日本人的严刑拷打才招了供。他说:闺女,你错了,日本人给我腿上压杠子,往我胸膛上搁烙铁,把我的十根手指上钉了竹扦子,我全都咬牙挺过来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投降吗?他们不知从什么地方打听到我有洁癖,就硬往我身上抹大粪,还往我嘴里灌屎汤子……说着他就哇哇地吐起来。吐完了,他含着眼泪说:妈的,我这个叛徒当得真窝囊……
一个特别会说话的小局长在你的身后对着众人低声说:你们看,咱们林市长像不像个指挥若定的大将军?他的话引起了一片赞同声。你知道这些话都是特意说给你听的,而且明显地言过其实,但好话总是让人心情愉快。你咳嗽了一声,放下望远镜,回过头,问:说我什么坏话了?众人微笑不语。
你背对着大海,面向着远处的青山,向你的部下发表演说:同志们,我受市委、市政府的委托,来召开这个现场会。不用我多说大家也清楚,举办首届珍珠节,是我市今年的头等大事。现在离预定的会期只有五个多月,但各项准备工作还八字没有一撇,扯皮扯皮全是扯皮!针对这种情况,市里决定,调整珍珠节筹委会领导班子,由我来牵头。今后几个月内,我全力以赴抓这件事,你们跟我一样,把主要精力放到这边来,单位里的事,交给别人去做。诸位就算上了我的贼船了吧?哈哈哈!办好了珍珠节,大家脸上都好看,办不好珍珠节,大家脸上都无光。耽误了珍珠节的会期,我辞职;耽误了我的事,你辞职!咱先把丑话放在这里,别到了刺刀见红的时候嫌我不讲情面……关于珍珠节的主展厅,我看大家就不要争了,就建在人民广场旁边。华通商场碍事就拆掉它,管他总经理是谁的小舅子!人民广场更名为珍珠广场后,广场还是人民的,不要听那些闲言碎语。广场中心的雕塑,我看就用第一号设计方案,什么裸女呀,道德呀,虚伪嘛!什么老百姓有反映,屁话,雕塑还没竖起来,老百姓反映什么?不要把老百姓当成箭,更不要把老百姓当成挡箭牌。至于建筑工程,什么招标不招标,都是掩耳盗铃,糊弄老百姓。我们没时间扯皮,更不想招来些乱七八糟的建筑队,肥水不流外人田,就让市建筑公司干。老李,你把公司所有的活儿都给我停了,把所有的精兵强将都给我拉上来,珍珠大厅建不好,你就不要回家睡觉。
李高潮说:我感到压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