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谷。”
“你不会有结果的。我打了几十年的猎,就从未见到过这一带有白色的鹰。我已经向村里年岁最大的人打听过,他们也从未听说过有白色的鹰。”
根鸟犹豫地站住了。
“我总觉得那鹰有点怪。”
“可它确实是一只鹰。”
“谁知道它是从哪儿飞来的呢?”
根鸟又朝东走去了。
“这孩子,死心眼!”父亲叹息了一声。
根鸟走到了蔷薇谷。他站在山顶上,望下一看,只见满山谷长着蔷薇,仿佛是堆了满满一峡谷红粉的颜色。他往下扔了一块石头。他从很快就听到的回声判断出这个所谓的最深的峡谷,其深度也是很有限的。他在山顶上坐下了。有一阵,他居然忘了那个叫紫烟的女孩,而只把心思放在那满山谷的蔷薇上。
浓烈的蔷薇香,几乎使他要昏昏欲睡了。
从峡谷的底部飞起一只鹰,但那鹰是褐色的,就是那种司空见惯的鹰。
根鸟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能有一只白色的鹰从峡谷里飞起来,或者是有一只白色的鹰从天空中落到峡谷里。当然,这是永远也不可能的,菊坡这一带确实没有白色的鹰。
根鸟打算回家了。但就当他转身要离开时,心里忽起了一种呼唤的欲望。他先是声音不大地呼唤着:“紫烟——!”声音微微有点颤抖,还带了少许羞涩。但,后来声音越喊越大,最后竟然大到满山谷在回响:“紫——烟——!”
有时,他还大声地向下面问道:“紫烟,你听见了吗?有人来救你啦!你在哪儿呀?”
他马上就要离去了。他用尽全身力气,作最后的呼喊,这呼喊一半是出于为了救出那个叫紫烟的女孩,一半则仅仅是因为他想对着这片群山大喊大叫。他太想大喊大叫了。他觉得心里憋得慌。
根鸟突然栽倒在山顶上。
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气哼哼地站在那里。
晕眩了一阵的根鸟终于看清了这汉子的面孔:“你……你为什么打我?”
“你这小兔崽子,你在招狼吗?我在那边的林子里捕鸟,你知道吗?你把鸟全部惊飞了!”
根鸟觉得鼻子底下湿乎乎的,用手擦了一下,发现手被血染红了。
“滚!”那汉子道。
根鸟爬起来。
“滚!”那汉子一指山下。
根鸟向山下走去。他估计离那个汉子已有了一段距离了,又突然地大喊起来:“紫——烟——!”一边叫着,一边向山下撒丫子猛跑。
根鸟感觉到不再被那个心思纠缠着,是在这天下午。
当时天气十分晴朗,大河边的芦花正在明亮而纯静的秋阳下银银闪亮。几只大拇指大的金色小鸟,站在芦叶上,轻盈跳跃,并清脆地鸣叫着,那声音直往人心里钻去。从远处驶来一条大船,白帆高扬,驶近时,从船舱里走出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那女孩儿一头黑发,穿着一件小红褂儿,站在雪白的风帆下面。不知道她心里为什么高兴,她用胳膊抱住桅杆,用细声细气的腔调唱开了。唱的什么,根鸟听不清楚,只是觉得她唱得很是动听。船从他眼前驶过,往远方驶去,那小女孩的歌声也渐渐远去。
等大船只剩下一星点时,根鸟的心情就忽然地爽然了,仿佛一个被重担压迫着的人,卸掉了一切,赤身站在清风里。他心头有一种让他激动的解脱感,于是,他冲着大河,把一首童谣大声地喊叫出来:
天上七颗星,
树上七只鹰,
墙上七根钉,
点上七盏灯,
水上七块冰。
一脚踩了冰,
拿扇扇了灯。
用手拔了钉,
用枪打了鹰,
乌云盖了星。
他的脖上青筋暴突。喊了一首,仍觉得不过瘾,冲着大河撒了泡微微发黄的尿,又把另一首童谣喊叫出来:
青丝丝,绿飘带,
过黄河,做买卖,
买卖迟,买卖快,
亦不迟,亦不快,
先打琉璃瓦,
后上太行山。
太行山上几座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