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美容美发店,五富已经在店门口蹴着,五富说:你怎么让她走了?我说:走了。五富说:你爱上她了,你还让嫖客把她接走?我捂了五富的嘴,说:你胡说!掉头扑沓扑沓地朝巷的那一头走。我是爱上了她,五富他看得一点都不错,可我能把她占为己有吗?能拯救了她吗?能不让她出外她又挣什么钱呀?五富撵上了我,说:高兴高兴,我是胡说了,你生气了?我说:来时我就给你说过要尊重她,尊重她!她出去就是干那事吗?咹?!五富说:算我冤枉了她,那男的是谁呢?我说:我知道是谁?!我不想告诉五富那是韦达,就是身上有着我的肾的韦达,可令我难受的是韦达就是嫖客,是他接了孟夷纯去出台了!我觉得我那时一下子瘦了,那件西服宽大得如同披了件被单。五富心疼了我,说:兄弟,我请你喝酒去,咱喝酒去!
我突然想到了锁骨菩萨,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这会儿蓦地就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想领五富去塔街看看锁骨菩萨的碑文,只有锁骨菩萨在这时能宽慰我,我也可以给五富说清我的怨恨、痛楚和怜惜。但是,我回过头面对了五富,我却说:乡里开始割麦了。
割麦?五富说,不会吧,今天是几号吗?
我说:我看见小车底缠着有麦草了。
五富再不提喝酒的事,跑进一家米面凉皮店要看日历。米面凉皮店的墙上贴着一张画,左边是丰乳肥臀的女人,右边是日历,五富用一只手遮住了女人,另一只手指着日历数,神情就暗淡了,说:收麦天,咱在这儿……
我说:不是有你老婆吗?
五富说:她一个妇道人家……收麦天阴雨多,不及时收割回来,风把麦一吹倒,麦就生芽了……咱是不是该回去了?
我说:就那几分地,你老婆还收割不完?你要是死了人家还不活啦?!
五富说:你说的啥话?呸呸!他朝天上吐唾沫,唾沫又落在了脸上,又说:那你家的麦子谁割?
我说:谁想收谁收去,没人收了就烂在地里。
我话这么说着,其实又怎么不操心那五分四厘的责任田呢?清风镇人多地少,分给我的五分四厘地,二分是坡地栽了红薯,三分四厘是种着麦子,走时托付了邻居,讲好我能回去就不说了,若不得回去就让邻居收,收来能给我一斗麦就行了。三分四厘地种的是秦川三号麦种,来时又施过肥,灌过水,起码可以收获二百斤麦子的,如果让邻居收了,仅仅只给一斗四十斤,岂不觉得亏?可如果回去,来回折腾几天,收下的麦子又能值几个钱呢,不够车票费。这个账我算得清。五富却在地上用木棍加减乘除,算了一遍又一遍,口里喃喃道:是不划算,是不划算。抬起头了可又说:农忙不回去是不是那个呀?
我说:哪个?
五富说:你想么,刘百斗每年还回去给他爹上坟的,咱农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