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们,真比狼都残忍!”魏强脑子里立即出现了卫生员小魏给负伤的日本兵包扎伤口以及赵庆田、李东山两人把他抬到树荫下去的情景。
“听说,老松田还挨了一顿骂。”刘文彬说,“敌人把两个被伏击的地点,都照了像,画了图……”他边说边翻腾文件,很快拿出一张褶子满满、字儿密密的白报纸。“这个情报里说,津美联队长亲给张保公路沿线各据点下了一道命令,要他们抓派民伕,把公路两侧二百米以内的所有树木都伐倒,所有的坟丘、土堆、埝子都铲平,所有的坑坑洼洼都填满,所有的麦子都割掉。从保定到张登,要割五十里地的这么一条大胡同,这么一来,可真糟蹋海了……你看怎么办?”刘文彬说到这里,头歪靠在左手掌上,他两个手指夹着的那截燃着的纸烟,在脑后徐徐地朝上冒着蓝烟。“……除了这个,向山里扫荡的敌人昨天进山了;津美联队后天就要朝山边上开拔。”魏强一直在默默听着,他的眉头愈皱愈紧。当他听到津美联队要进山,眉头立即松展开,说:“只要他滚蛋,这事就好办。”
“好办?我觉得也不太容易!不过……”刘文彬为这码事的确绞了半宿脑汁。他忽然脑袋离开左手掌,朝魏强凑凑:“我觉得朝这个门闯闯也可能……”于是,两人低声细语地咕哝起来。窗户由黑变灰,渐渐地发了白,他俩也不知道,直到汪霞走进屋来,才打断了他俩的谈话。
汪霞的脸上浮罩一层灰尘,眼白上有些红丝,眼角有点眵目糊,眼皮有些浮肿。很显然,她这一夜也是没有合眼。“你的眼都熬肿了,快到大娘屋里打个盹去。”刘文彬用带点强制的语气对汪霞说。
“也不觉困,就是脑袋有点蒙。”汪霞扬起手来把垂散到脸颊旁的黑发朝耳后一拢,笑了笑,想坐下。
“快借大娘个被子盖上睡一觉。常说,不会休息,就不会工作!”魏强也帮助劝说。
脾气倔强的汪霞今天并没有丝毫执拗,冲魏强笑了笑,便朝大娘的屋里走去。
吃罢早饭,李洛玉肩担两个筐子来了,一进院就喊:“老嫂子,谷草撂在哪儿?”他没等房东大娘答腔,早把筐子上边的谷草放在南房跟前。接着,扁担上肩,挑着沉甸甸的两个筐头朝魏强他们住屋走来。
“老李,你这又是演什么戏?”魏强心里觉得有点奇怪。“我今天要给你们演出《慰劳》。”李洛玉说着从筐头里提出两只猪大腿。“我要学曹操的大将典韦,唱一出《战宛城》!铿锵锵!铿锵锵!……”他两手舞动着两只猪大腿,嘴里打着家伙点地闹了阵子,逗得人们止不住地乱笑。
“老乡们都很困难……”魏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报告小队长,你就收下吧!”洛玉又摆出了军人姿态,将猪腿放在桌上。
李洛玉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能让人发笑,好像他浑身上下,处处都是“笑”字。他那滑稽的动作,风趣的语言,让人们心灵上增添了无限的欢愉,让屋里的那种和谐气氛更加和谐。
李洛玉放下猪腿,又从筐头里提出白报纸包装、麻绳儿捆的两嘟噜东西。另外,还有用几层伪报纸裹包的两条纸烟。“话说到前头,魏小队长。”李洛玉见魏强有点不愿收下的样子,就先发制人地说:“这是老百姓的一点心愿,我是奉老百姓的命令来的。你要不收,就自己退回去。这猪说真的不是为你们杀的,是老百姓为了还心愿,吃饺子,搭楂合伙分买了两口猪,昨天黑夜杀了的,大家都愿意弄出点肉来,送给子弟兵吃。”
“群众叫鬼子汉奸敲诈勒索得都挺苦哈哈的,我觉得……”魏强刚说到这,李洛玉赶忙接过来:“你就别心里不落意。老辈子打仗,旗开得胜回来,还有犒赏三军一说呢!给你实话说吧,昨天黑夜,老乡们推车担担地乱找队伍送慰劳品,他们打头碰脸地争上咱这小延安来问讯,要不是遇上汪霞同志,就得跑折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