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讲求“克己复礼”的儒家眼中,“仁义”是一种极高的、并非人人都能真正达到的道德境界,甚至连孔子自己也说“若圣与仁,则吾岂敢”(《论语述而》)。但对于超越世俗之礼,“游乎尘垢之外”的庄子而言,人的最高精神追求,就是从“仁义”等观念中摆脱出来,心境返归于无是非、善恶、哀乐的本然状态。或许“仁义”本身是一种难得的宽容伟大的品行,可是庄子认为,自从仁义名号腾空出世,万丈红尘内便多有假造仁义或利用仁义沽名钓誉之徒。一时间,真仁义、假仁义喧嚣扰攘,反而搅乱了人世间本来的平静。一些人靠仁义获取名利,一些人放弃正途去追求变了质的仁义,终身役役而不可得。在这样的氛围中,更为根本的“道德”渐渐被人忽略和遗弃。在庄子看来,无论是离朱的视觉,师旷的听觉或杨墨的言说,都是脱离本然而生造出的旁门左道,既非大美,亦非纯真,而是一种损害了自然本性之美、扰乱了视听的事物。可惜人们往往被其华美表象所迷惑,虽识得大体,却拙于辨识,在名实之间难分泾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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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相关文学典故
附赘悬疣
附赘悬肬,实侈于形。
(刘勰《文心雕龙鎔裁》)
蒿目忧世
蒿目黄尘忧世事,追思陈迹故难忘。
(王安石《忆金陵》)
蒿目为时忧,年未艾霜雪盈头。
(李渔《玉搔头分任》)
2、文学技法
语至刻急,每结皆缓,若深厚不可知者,优柔有馀,得雄辩守胜之道。自经而子,未有成片文字,枝叶横生,首尾救应,自为一家若此
(刘辰翁《庄子南华真经点校骈拇》批语)
篇中将仁义与聪明口辩之用,声色臭味之欲,作一派铺写,其眼光直是最高,其笔力直是最辣。老庄之见,从来是尚道德而卑仁义,如此篇菲薄仁义,便特提“道德”二字为一篇之主。行文段落极整,而其每段中忽添忽减,随手错落。一线穿去,一段生一段,波澜滚滚,然至束笔处,皆故作悠扬蕴藉,另是一格。(宣颖《南华经解骈拇》总论)
篇中扫除仁义名色,而约之于道德之途,此《庄子》外篇托始之微意也。至其行文节节相生,层层变换,如万顷怒涛,忽起忽落,极汪洋恣肆之奇。尤妙在喻意层出叠见,映发无穷,使人目光霍霍,莫测其用意用笔之神。后来惟眉山苏氏得此灵境,故嬉笑怒骂,信手挥洒,可以横绝峨眉。其馀皆望洋而叹。
(刘凤苞《南华雪心编骈拇》总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