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立为天子。二十三年崩,谥为孝文皇帝。
太史公曰:孝惠皇帝、高后之时,黎民得离战国之苦,君臣俱欲休息乎无为,故惠帝垂拱[545],高后女主称制,政不出房户,天下晏然。刑罚罕用,罪人是希。民务稼穑,衣食滋殖。
一、 文化拓展:
(1)梁启超曾批判国人有“私德”而无“公德”。所谓“公德”,是就公众而言的道德标准,从小的方面来说是国家、民族,从大的方面来讲甚至可以是指人类。而“私德”则是就个人品德而言。从个人品德而言,吕后是一个很残忍的女性,把戚夫人变成“人彘”;害死三个赵王;惠帝只不过与其庶兄齐王刘肥行家人礼便迁怒于刘肥,差点儿把堂堂的一方诸侯毒死……这些都是令人发指的恶行,后世的正统观念也是把吕后定位为“牝鸡司晨”、“凶悍残虐”的反面角色,几乎没什么好话来评价。司马迁则明确地称赞“孝惠皇帝、高后之时,黎民得离战国之苦,君臣俱欲休息乎无为,故惠帝垂拱,高后女主称制,政不出房户,天下晏然。刑罚罕用,罪人是希。民务稼穑,衣食滋殖”,对吕后不吝赞词。其实,司马迁特别富于人道精神,《史记》中某些人物本来寄予了他深切的同情,但对于这些人物的不人道行为他仍然毫不留情地进行指责。如白起遭谗言而死,司马迁对其颇为同情,可是又记下白起临死前的忏悔:“我固当死。长平之战,赵卒降者数十万人,我诈而尽阬之,是足以死。”司马迁对李广的不幸更是非常同情,可是《李将军列传》中却又有这样一段记述:初,广之从弟李蔡与广俱事孝文帝。景帝时,蔡积功劳至二千石。孝武帝时,至代相。以元朔五年为轻车将军,从大将军击右贤王,有功中率,封为乐安侯。元狩二年中,代公孙弘为丞相。蔡为人在下中,名声出广下甚远,然广不得爵邑,官不过九卿,而蔡为列侯,位至三公。诸广之军吏及士卒或取封侯。广尝与望气王朔燕语,曰:“自汉击匈奴而广未尝不在其中,而诸部校尉以下,才能不及中人,然以击胡军功取侯者数十人,而广不为后人然无尺寸之功以得封邑者,何也?岂吾相不当侯邪?且固命也?”朔曰:“将军自念,岂尝有所恨乎?”广曰:“吾尝为陇西守,羌尝反,吾诱而降,降者八百余人,吾诈而同日杀之。至今大恨独此耳。”朔曰:“祸莫大于杀已降,此乃将军所以不得侯者也。”有着人道观念的司马迁免不了要怒斥吕后的残暴行径“非人所为”,可是,司马迁同样也称赞吕后对国计民生所作的贡献,这是因为,与“私德”比起来,司马迁更看重“公德”。从“私德”的角度来看,吕后的个人品德极糟;而从“公德”的角度来看,吕后还是做了一些好事的。重“公德”是司马迁的一贯倾向,不仅此篇,司马迁在《项羽本纪》中塑造了一个叱咤风云的形象,在《高祖本纪》中刻画了一个无赖成性的形象,可是,从《高祖本纪》、《淮阴侯列传》、《陈丞相世家》中王陵、韩信、陈平等人对刘邦、项羽的不同评价,从刘邦、项羽的具体事迹中,我们仍然可以看到,项羽坑降卒、焚阿房宫、好战、嗜杀从“公德”的角度来讲确实是极大缺陷,而刘邦从“私德”的角度来说虽然确实有不少毛病:好色、奸诈、无礼、自私、疑忌,可是,从“公德”的角度来说,他“约法三章”,统一天下,使百姓离“战国之苦”,实行休养生息政策,发展经济……确实也是了不起的历史功绩,这些,司马迁也并没有抹杀,确实有着“爱而知其丑,恶而知其美”的实录精神。
(2)司马迁对于女性不像后世史家那样有着极深的偏见与成见,他能够为一名女性单独立传,而且列入“本纪”之中。另外,如前所述,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他还能够从“公德”的角度对此女性作出肯定。除了此篇,司马迁在《孝文本纪》、《扁鹊仓公列传》中为缇萦立传,在《货殖列传》中为巴寡妇清立传,在《司马相如列传》中为卓文君立传,都没有以“红颜祸水”的传统偏见对女性评头论足,而是在很大程度上肯定了这些女性形象。在古代的史家中,司马迁的女性观是较为进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