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句要紧的说话,不但同你商量,只怕还要用着你,但不知肯依不肯依?”能红道:“我与小姐,分有尊卑,情无尔我,只要做得的事,有甚么不依?”小姐道:“我如今现要娶小,你目下就要嫁人,何不把两桩事情并做一件做了?我也不消娶,你也不必嫁,竟住在这边,做了我家第二房,有甚么不好?”
能红故意回复道:“这个断使不得。我服事小姐半生,原要想个出头的日子,若肯替人做小,早早就出去了,为甚么等到如今?他有了银子,那里寻不出人来,定要苦我一世?还是别娶的好。”小姐道:“你与我相处半生,我的性格就是你的性格。虽然增了一个,还是同心合胆的人,就是分些宠爱与你,也不是别人。你若生出儿子来,与我自生的一样,何等甘心。若叫他外面去寻,就合着你的说话,我不吃他的醋,他要拈我的醋,淘起气来,有些甚么好处?求你看十六年相与之情,不要推辞,成就我这桩心事罢。”
能红见他求告不过,方才应许。应许之后,少不得又有题目出来,要小姐件件依他,方才肯做。小姐要救性命,有甚么不依。议妥之后,方才说与七郎知道。七郎受过能红的教诲,少不得初说之际,定要学王莽之虚谦,曹瞒之固逊,有许多欺世盗名的话说将出来,不到黄袍加身,决不肯轻易即位。
小姐与七郎说过,又叫人知会爷娘。韦翁夫妇闻之,一发欢喜不了,又办一付嫁妆送来。与他择日成亲,做了第二番好事。
能红初次成亲,并不装作,到了这一夜,反从头做起新妇来。狠推硬扯,再不肯解带宽衣,不知为甚么原故。直到一更之后,方才说出真情:要他也像初次一般,先到小姐房中假宿一会,等他催逼几次,然后过来。名为尽情,其实是还他欠帐。能红所做之事,大率类此。
成亲之后,韦小姐疑心既释,灾晦自然不生,日间饮食照常,夜里全无恶梦,与能红的身子一齐粗大起来。未及一年,各生一子。夫妻三口,恩爱异常。
后来七郎联掇高魁,由县令起家,屡迁至京兆之职。受了能红的约束,终身不敢娶小。
能红之待小姐,虽有欺诳在先,一到成亲之后,就输心服意,畏若严君,爱同兹母,不敢以半字相欺,做了一世功臣,替他任怨任劳,不费主母纤毫气力。世固有以操莽之才而行伊周之事者,但观其晚节何如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