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须全体见芽容,早把人心牵动。
他轻开檀口道:“你老人家有甚见教?”耿埴便戏了脸捱近帘边道:“昨日承奶奶赐咱表记,今日特来谢奶奶。”脚儿趄趄便往里边跨来。邓氏道:“哥不要罗唣!怕外厢有人瞧见。”
这明明递“春”与耿埴道,内里没人。耿埴道:“这等,咱替奶奶拴了门来。”邓氏道:“哥不要歪缠。”耿埴已为他将门掩上,复近帘边,邓氏将身一闪,耿埴狠抢进来,一把抱住,亲过嘴去。邓氏道:“定要咱叫唤起来?”口里是这样讲,又早被耿埴把舌尖塞住嘴了。正伸手扯他小衣,忽听得推门响,耿埴急寻后路,邓氏道:“哥莫慌,是老白挑水来,你且到房里去。”便把耿埴领进房中。
却也好个房!上边顶格,侧边泥壁,都用绵纸糊得雪白的。内中一张凉床,一张桌儿,摆列些茶壶、茶杯。送了他进房,却去放老白,老白道:“整整等了半日,压得肩上生疼。”
邓氏道:“起得早些,又睡一睡,便睡熟了。”又道:“老白,今日水够了,你明日挑罢。”打发了,依旧栓了门进来,道:
“哥恁点胆儿要来偷婆娘?”耿埴道:“怕一时间藏不去带累奶奶。”便一把抱住,替他解衣服。邓氏任他解,口里道:“咱那烂驴蹄早间去,直待晚才回;亲戚们咱也不大往来;便邻舍们都隔远,不管闲事。哥哥来只管来。就是他来,这灶前有一个空米桶,房里床下尽宽。这酒糊涂不疑心着我。”一边说时,两个都已宽衣解带,双双到炕儿上恣意欢娱。两个你贪我爱,整整顽够两个时辰。邓氏道:“哥,不知你有这等长久气力,当日嫁得哥,也早有几年快活。咱家忘八道着力奉承咱,可有哥一毫光景么?哥不嫌妹子丑,可常到这里来。他是早去了,定到晚些来的。”两个甚是眷眷不含,耿埴也约他偷空必来。
以后,耿埴事也懒去缉,日日到锦衣卫走了一次,便到董文家来。邓氏终日问董文要钱买肉、买鸡、果子、黄酒吃,却是将来与耿埴同吃。耿埴也时常做东道。尝教他留些酒肴请董文,邓氏道:“不要睬他!有的多,把与狗吃!”
一日晚了,正送耿埴出门,不曾开门,只听得董文怪唱来了。耿埴道:“那里躲?”邓氏道:“莫忙,只站在门背后是哩!”说话不曾了,董文已是打门。邓氏道:“要邪哩?这等怪叫唤!开门,只见董文手里拿着一盏两个钱买的茹桔灯笼进来。邓氏怕照见耿埴,接着往地下一丢,道:“日日夜晚才来。破费两个钱留在家买米不得?”又把董文往里一推,道:
“拿灯来!照咱闩门!”推得董文这醉汉东磕了脸,西磕了脚。
叫唤进去,拿得灯来,耿埴已自出门去,邓氏已把门闩了。
耿埴躲在檐下听,他还忘八长忘八短:“以后随你卧街倒巷,不许夜来惊动咱哩,要咱关门闭户。”董文道:“嫂子,可怜咱是个官身,脱得空一定早早回来。”千陪不是,万陪不是,还骂个不停。
第二日,耿埴又去。邓氏忙迎着道:“哥,不吃惊么?咱的计策好么?”耿埴道:“嫂子,他是在官的人,也是没奈何,将就些罢。”邓氏道:“他不伏侍老娘,倒要老娘伏侍他么?吃了一包子酒,死人般睡在身边,厌刺刺看他不上眼。好歹与哥计较,闪了他,与哥别处去过活罢。”耿埴道:“罢,嫂子怎丢了窠坐儿别处去?他不来管咱们,便且胡乱着。”邓氏道:
“管是料不敢管,咱只是懒待与他人合伙。”从此,任董文千方百计奉承,只是不睬,还饶得些嚷骂。
一日,与耿埴吃酒,撒娇撒痴了的一把搂住道:“可意哥,咱委实喜欢你!真意儿要随着你图个长久快乐。只吃这攮刀的碍手碍脚。怎生设一计儿了了他,才得个干净。”逼着耿埴定计。耿埴也便假装痴道:“你妇人家不晓事,一个人怎么就害得他?”这妇人便不慌不忙设出两条计来,要耿埴去行,道:
“哥,这有何难?或是买些毒药,放在饮食里面药杀了他,他须没个亲人,料没甚大官司;再不,或是哥拿着强盗,教人扳他,一下狱时,摆布杀他,一发死得干干净净。要钱,咱拿出钱来使。然后,老娘才脱了个‘董’字儿,与你做一个成双捉对。哥,你道好么?”那知这耿埴心里怫然起来,想道:
“怎奸了他妻子,又害他?”便有个不爽快之色,不大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