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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段:职业成长  学科:文学  发布:2022-05-05  ★★★收藏章节〗〖手机版

施恩原不望酬恩,何料丝萝暗结婚。

到得桃花桃子熟,方知桃叶出桃根。

米老儿见郭乔竟丢下他出门去了,一发敬重他是个好人,只得带了女儿回家,与范氏说知。大家感激不胜,遂立了一个牌位,写了他的姓名在上,供奉在佛前,朝夕礼拜。乡下有个李家,见他钱粮完了,又思量来与他结亲。米天禄夫妻倒也肯了,青姐姐因辞道:“父亲前日钱粮事急,要将我嫁与李家,他再三苦辞。我见事急,情愿专用身救父,故父亲带我进城去卖身,幸遇着郭恩人,慨然周济。他虽不为买我,然得了他二十两银子,就与买我一样,况父亲又将我送到他下处。他恐涉嫌疑,有伤名义,故一时不好受。然我既得了他的银子,又送过与他,他受与不受,我就是郭家的人了,如何好又嫁与别人?如若嫁与别人,则前番送与他都是虚意了。

我虽是乡下一个女子,不知甚的,却守节守义也是一般,断没个任人去取的道理。郭恩人若不要我,我情愿跟随父母,终身不嫁,纺绩度日,决不又到别人家去。”米天禄见女儿说得有理,便不强他,也就回了李家。但心下还想着,要与郭乔说说,要他受了。不期进城几次,俱寻郭乔不见,只得因循下了。不期一日,郭乔在山中游赏,忽遇了一阵暴雨,无处躲避,忽望见山坳里一带茅屋,遂一径望茅屋跑来。及跑到茅屋前,只见一家柴门半掩,雨越下得大了,便顾不得好歹,竟推开门,直跑到草堂之上,早看见一个老人坐在那里低着头打草鞋,因说道:“借躲躲雨,打搅,休怪。”那老人家忽抬起头来一看,认得是郭乔,不胜大喜,因立起身来说道:

“恩人耶,我寻了恩人好几遍,皆遇不着。今日为何直走到这里?”郭乔再细看时,方认得这老儿正是米天禄,也自欢喜,因说道:“原来老丈住在这里。我因信步游赏,不期遇雨。”米天禄因向内叫道:“大恩人在此,老妈、女儿,快来拜见。”叫声未绝,范氏早同青姐跑了出来,看见果是郭乔,遂同天禄一齐拜倒在地。你说感恩,我说叨惠,拜个不了。郭乔连忙扶起。三人拜完,看见郭乔浑身雨淋的烂湿,青姐竟不避疑,忙走上前,替郭乔将湿巾除了下来,湿衣脱了下来。一面取两件干布衣,与郭乔暂穿了,就一面生起些火来烘湿衣。范氏就一面去杀鸡炊煮。不一时,湿衣、湿巾烘干了,依旧与郭乔穿戴起来。范氏炊煮熟了,米天禄就放下一张桌子,又取一张椅子,放在上面,请郭乔坐了,自家下陪。范氏搬出肴来,青姐就执壶在旁斟酒。郭乔见他一家殷勤,甚不过意,连忙叫他放下,他那里肯听,米天禄又再三苦劝,只得放量而饮。饮到半酣之际,偷着将青姐一看,今日欢颜却与前日愁容大不相同,但见:

如花貌添出娇羞,似柳腰忽多袅娜。春山眉青青非蹙恨,秋水眼淡淡别生春。纤指捧觞飞笋玉,朱唇低劝绽樱丹。笑色掩啼痕,更饶妩媚。巧梳无乱影,倍显容光。他见我已吐出热心,我见他又安忍装成冷面。

郭乔吃到半酣,已有些放荡,又见青姐在面前来往,更觉动情。心下想一想,恐怕只管留连,把持不定,弄出事来,又见雨住天晴,就要作谢入城。当不得米天禄夫妻苦苦留住道:“请也请恩人不容易到此。今邀天之幸,突然而来,就少也要住十日半月,方才放去。正刚刚到得,就想回去,这是断断不放。”郭乔无奈,只得住下。米天禄又请他到山前山后去游玩。游玩归来,过了一宿,到次日清晨,米天禄在佛前烧香,就指着供奉的牌位与郭乔看道:“这不是恩人的牌位么。”郭乔看了就要毁去道:“多少恩惠,值得如此?使我不安!”米天禄道:“怎说恩惠不多?若非有此,我老汉一死,是不消说的。就是老妻小女,无依无靠,也都是一死。怎能得团头聚面,复居于此?今得居此者,皆恩人之再生也。”郭乔听了,不胜感叹道:“老丈原来是个好人,过去的事,怎还如此记念?”天禄道:“感恩积恨,乃人生钻心切骨之事,不但老汉不敢忘恩人大德,就是小女,自拼卖身救父,今得恩人施济,不独救了老汉一命,又救了小女一身。他情愿为婢,伏侍恩人,又自揣村女未必入恩人之眼,见恩人不受,不敢若强,然私心以为得了恩人的厚惠,虽不蒙恩人收用,就当卖与恩人一般,如何又敢将身子许与别人。故昨日李家见老汉钱粮完了,又要来议婚,小女坚持不从,已力辞回去了。”郭乔听了着惊道:“这事老丈在念,还说有因,令爱妙龄,正是桃夭之子,宜室宜家,怎么守起我来?那有此理!这话我不信。”米天禄道:“我老汉从来不晓得说谎,恩人若不相信,待我叫他来,恩人自问他便知。”因叫道:“青姐走来,恩人问你话。”青姐听见父亲叫,连忙走到面前,郭乔就说道:“前日这些小事,乃我见你父亲一时遭难无偿,我自出心赠他的。

青姑娘为何认做一事?若认做一事,岂不因此些小之事倒误了青姑娘终身?”青姐道:“事虽无干,人各有志。恩人虽赠银周急,不为买妾,然贱妾既有身可卖,怎叫父亲白白受恩人之惠?若父亲白白受恩人之惠,则恩人为仁人,为义士。而贱妾卖身一番,依旧别嫁他人,岂非只博虚名,而不得实为孝女了?故恩人自周急于父亲,贱妾自卖身于恩人,各行各志,各成各是,原不消说得。若必欲借此求售于恩人,则贱妾何人,岂敢仰辱君子,以取罪戾?”郭乔听了大喜道:“原来青姑娘不独是个美女子,竟是一个贤女子。我郭挺之前日一见了青姑娘,非不动心。一来正是施济,恐碍了行义之心,二来年齿相悬,恐妨了好逑之路,故承高谊送来之时急急避去,不敢以色徒自误。不期青姑娘倒有此一片眷恋之贞心,岂非人生之大快!但有一事,也要与青姑娘说过,家有荆妻,若蒙垂爱,只合屈于二座。”青姐道:“卖身之婢,收备酒扫足矣,安敢争小星之位?”郭乔听了,愈加欢喜道:“青姑娘既有此美意,我郭挺之怎敢相轻,容归寓再请媒行聘。”青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