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生仍然注目在图画上,说道:“琴童,你来看,我家小姐的真容已经画好了,画得多么生动逼真啊!”
琴童抬头一看,只见墙上悬着一幅画,那画上的女子实在美极了!美得比天仙还要胜三分。据相公说是“我家小姐”,琴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见过小姐,所以有点不大相信,小姐果真长得跟画上一般美吗?也可能是相公胡思乱想,胡编乱造出来的。就问道:“相公,这画的是‘我家小姐’吗?”张生听了,生起气来,说道:“咄!狗头,休得无礼!这‘我家小姐’是你叫的吗?”
琴童想,怎么又犯错误了?说道:“相公,小的不会称呼,相公教教小的,应该叫什么?”
张生道:“狗才,你忘记得那么快!应该叫‘我家主母’,记住了!”
琴童一肚皮的不服气,哼!八字还没有一撇哩,就一厢情愿“主母主母”的,你不害臊我还怕难为情哩!可是心里尽管这么想,嘴里却不敢这么说,仆人总归是仆人,口是心非原是家常便饭,就说道:“是!相公!小的记住了,是‘我家主母’。”
张生这才高兴,点点头说道:“孺子可教也!”
琴童见主人高兴,干脆拍足了马屁拉倒。说道:“相公,刚才小的开罪了我家主母,小的罪在不赦,小的要向我家主母请罪,请我家主母看在小的忠心耿耿侍候我家相公的份上,小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原谅了小的吧!”说罢,就对着画像趴下去叩了一个头。
琴童的这一番表演,奴性十足,可又正是作奴才的美德。如果不具备奴性,就不能当奴才。所以,张生见了,点头赞许。现在,只要谁对小姐尊敬,谁就是他的知己。
张生十分满意地说道:“琴童,你能对小姐有尊敬之心,本相公有赏!”琴童一听有赏,精神就来啦,顺便又叩了一个头,说道:“谢我家相公赏赐!”
张生道:“慢来!且慢谢赏,本相公又要指出你的错误来了!”
琴童一听,吓了一跳,怎么又犯错误了?问道:“小的犯了什么错误?
请相公明示。”
张生道:“好,你听好了!你在我家小姐面前,是不能叫‘我家相公’的。”
琴童不服道:“为什么?”
张生道:“因为我是我家小姐的,你在小姐面前说‘我家相公’,岂不是我相公不是我家小姐的了么?你只能称‘相公’,不可用‘我家’二字,在别人面前就可以了。”
琴童想,我真是白日见鬼了,只好请罪道:“琴童无知,请相公恕罪!”张生道:“幸亏小姐没有听到,恕你无罪,也就将赏折了罪吧!”
琴童想,相公你要赖掉赏钱,也不必横加罪名。他站起身说道:“谢相公将赏折罪之恩!”
张生道:“琴童,你看我家小姐长得美不美?”
琴童道:“相公画得是很美,不过,不知真人有没有这么美,恐怕是你相公想出来的吧?”
琴童的怀疑,却使得张生很高兴,画上的美,还不到小姐的一半,琴童已经不大相信了,可见小姐确是生得美。于是道:“啊,琴童,这不用怀疑,你相公画得千真万确,小姐比画上还要美三分哩!琴童,你看小姐和相公相配否?”
琴重道:“相公,恕小的直言,相公和小——”琴童吃一堑长一智,学乖了,连忙缩嘴改口,“——和主母真是才子佳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地长一双,可谓门当户对!”
张生听了不禁哈哈大笑,说道:“哈哈!好一个天生一对,地长一双,门当户对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