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武帝举兵至姑孰,憕与兄恽及诸友朋于小郊候接。时道路犹梗,憕与诸人同憩逆旅食,俱去行里馀,憕曰:「宁我负人,不人负我。若复有追,堪憩此客。」命左右烧逆旅舍,以绝后追。当时服其善断。
历位给事黄门侍郎。与琅邪王峻齐名,俱爲中庶子,时人号爲方王。
后爲镇北始兴王长史。王移镇益州,复请憕。帝曰:「柳憕风标才气,恐不能久爲少王臣。」王祈请数四,不得已,以爲镇西长史、蜀郡太守。在蜀廉恪爲政,益部怀之。憕弟忱。忱字文若,年数岁,父世隆及母阎氏并疾,忱不解带经年,及居丧以毁闻。
仕齐爲西中郎主簿。东昏遣巴西太守刘山阳由荆州袭梁武帝于雍州,西中郎长史萧颖胄计未定,召忱及其所亲席阐文等夜入议之。忱及阐文并劝同武帝,颖胄从之。以忱爲甯朔将军,累迁侍中。郢州平,颖胄议迁都夏口,忱以巴峡未宾,不宜轻舍根本,摇动人心,不从。俄而巴东兵至峡口,迁都之议乃息。论者以爲见机。
及梁受命,封州陵伯。历五兵尚书,秘书监,散骑常侍。
改授给事中、光禄大夫。疾笃不拜。卒,諡曰穆。
忱兄弟十五人,多少亡,唯第二兄惔、第三兄恽、第四兄憕及忱三两年间四人叠爲侍中,复居方伯,当世罕比。子范嗣。庆远字文和,元景弟子也。父叔珍,义阳内史。
庆远仕齐爲魏兴太守,郡遭暴水,人欲移于杞城。庆远曰:「吾闻江河长不过三日,命筑土而已。」俄而水退,百姓服之。
后爲襄阳令,梁武帝之临雍州,问京兆人杜恽求州纲纪,恽言庆远。武帝曰:「文和吾已知之,所问未知者耳。」因辟爲别驾。庆远谓所亲曰:「天下方乱,定霸者其吾君乎。」因尽诚协赞。及起兵,庆远常居帷幄爲谋主,从军东下,身先士卒。武帝行营,见庆远顿舍严整,每叹曰:「人人若是,吾又何忧。」建康城平,爲侍中,带淮陵齐昌二郡太守。城内尝夜火,衆并惊惧。武帝时居宫中,悉敛诸门钥,问柳侍中何在。庆远至,悉付之,其见任如此。
霸府建,爲从事中郎。武帝受禅,封重安侯,位散骑常侍,改封云杜侯。出爲雍州刺史,加都督。帝饯于新亭,谓曰:「卿衣锦还乡,朕无西顾忧矣。」始武帝爲雍州,庆远爲别驾,谓曰:「昔羊公语刘弘,卿后当居吾处。今相观亦复如是。」曾未十年,而庆远督府,谈者以爲逾于魏咏之。
累迁侍中、领军将军,给扶。出爲雍州刺史。庆远重爲本州,颇厉清节,士庶怀之。卒官,赠开府仪同三司,諡曰忠惠侯。丧还都,武帝亲出临之。
初,庆远从父兄世隆尝谓庆远曰:「吾昔梦太尉以褥席见赐,吾遂亚台司。适又梦以吾褥席与汝,汝必光我门族。」至是庆远亦继世隆焉。
子津字元举,虽乏风华,性甚强直。人或劝之聚书,津曰:「吾常请道士上章驱鬼,安用此鬼名邪。」历散骑常侍,太子詹事,袭封云杜侯。
侯景围城既急,帝召津问策。对曰:「陛下有邵陵,臣有仲礼,不忠不孝,贼何由可平。」太清三年,城陷,卒。
子仲礼,勇力兼人,少有胆气,身长八尺,眉目疏朗。初,简文帝爲雍州刺史,津爲长史。及简文入居储宫,津亦得侍从。仲礼留在襄阳,马仗军人悉付之。抚循故旧,甚得衆和。起家着作佐郎,稍迁电威将军,阳泉县侯。中大通中,西魏将贺拔胜来逼樊、邓,仲礼出击破之。除黄门郎,稍迁司州刺史。武帝思见其面,使画工图之。
初,侯景潜图反噬,仲礼先知之,屡啓求以精兵三万讨景,朝廷不许。及景济江,朝野便望其至。兼蓄雍、司精卒,与诸蕃赴援,见推总督。景素闻其名,甚惮之。仲礼亦自谓当世英雄,诸将莫己若也。
韦粲见攻,仲礼方食,投箸被练驰之,骑能属者七十。比至,粲已败,仲礼因与景战于青塘,大败之。景与仲礼交战,各不相知。仲礼矟将及景,而贼将支伯仁自后斫仲礼,再斫仲礼中肩。马陷于淖,贼聚矟刺之,骑将郭山石救之以免。自此壮气外衰,不复言战。神情傲佷,淩蔑将帅。邵陵王纶亦鞭策军门,每日必至,累刻移时,仲礼亦弗见也。纶既忿叹,怨隙遂成。而仲礼常置酒高会,日作优倡,毒掠百姓,污辱妃主。父津登城谓曰:「汝君父在难,不能尽心竭力,百代之后,谓汝爲何。」仲礼闻之,言笑自若。晚又与临城公大连不协。景尝登朱雀楼与之语,遗以金环。是后闭营不战,衆军日固请,皆悉拒焉。南安侯骏谓曰:「城急如此,都督不复处分,如脱不守,何面以见天下义士。」仲礼无以应之。
及台城陷,侯景矫诏使石城公大款以白虎幡解诸军。仲礼召诸将军会议,邵陵王以下毕集。王曰:「今日之命,委之将军。」仲礼熟视不对。裴之高、王僧辩曰:「将军拥衆百万,致宫阙沦没,正当悉力决战,何所多言。」仲礼竟无一言,诸军乃随方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