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什么?”瓦丽雅目送着那个头发蓬乱的年轻妇女,问道。
“你身体健康吗?没有什么毛病吗?”聂姆庆诺娃问。
“不,我很健康。”瓦丽雅说。
维丽柯娃忽然在后面拉拉她的衣服,等瓦丽雅回过头去,维丽柯娃的那双彼此靠得很近的眼睛却冷冷地望着她的身旁了。
“去见所长!”聂姆庆诺娃说。
瓦丽雅机械地转到右面的队列,又回过头来望望维丽柯娃。维丽柯娃正在机械地回答那些同样的问题。
所长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是偶尔从门后传来简短的、不很响亮的德语吆喝声。在询问维丽柯娃的时候,从所长办公室里走出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他慌慌张张,脸色苍白,也是边走边扣着制服的钮扣。
这时瓦丽雅听到矮小的维丽柯娃用她那刺耳的声音说道:“您自己知道,奥丽迦康斯坦丁诺芙娜①,我有肺病——呐,您听见吗?”维丽柯娃说了之后,就像表演似的对着聂姆庆诺娃和大胖子德国兵呼吸起来,上等兵朝椅背上一靠,眼睛像公鸡眼似的睁得滚圆,惊奇地望着维丽柯娃。维丽柯娃的胸部果然呼哧呼哧地响起来。“我需要家里人照顾,”她丝毫不以为耻地望望聂姆庆诺娃,又望望上等兵,接下去说,“但是如果城里有工作,我就会很高兴,非常高兴!不过我恳求您,奥丽迦康斯坦丁诺芙娜,给我一个脑力方面、文化方面的工作。我会很高兴在新秩序下面工作,很高兴!”
--------
①奥丽迦康斯坦丁诺芙娜是聂姆庆诺娃的名字和父名。
“我的天哪,她怎么讲得出这种话?”瓦丽雅怀着剧跳的心走进所长办公室的时候这样想道。
她面前站着一个穿军服的、脑满肠肥的德国人。他的油光水滑的灰红色头发从当中分开。他上身虽然穿着军服,可是下面却穿着黄皮短裤和棕色袜子,裸露的膝盖上的汗毛像羊毛一样。他草草地、冷漠地打量了瓦丽雅一眼,就叫道:
“把衣服脱掉!把衣服脱掉!”
瓦丽雅孤立无援地朝四下望了一望。房间里只有一个德国文书坐在桌子后面,他旁边放着一叠叠旧的公民证。
“把衣服脱掉,听见吗?”那个德国文书说的是乌克兰语。
“怎么?……”瓦丽雅满脸都涨得通红。
“怎么!怎么!”文书模仿着她的声调说,“把衣服脱下来!”
“快些!①快些!”裸露着毛茸茸的膝盖的军官吆喝着。突然,他把手伸到瓦丽雅面前,用那洗得干干净净的、也是长着红毛的、骨节粗大的手指扳开瓦丽雅的牙齿,朝嘴巴里望了一望,就动手来解她的衣服。
瓦丽雅由于恐惧和受辱哭了起来,她急忙动手脱衣服,可是内衣越急越脱不下来。
军官来帮她脱。她脱得只剩鞋子。德国人草草地把她打量了一下,嫌恶地摸摸她的肩膀、大腿、膝盖,接着,转过脸去对着文书,仿佛他是在给兵士检查体格似的,简短地说道:
“合格!②”
--------
①② 原文为德语。
“公民证!”文书并不望着瓦丽雅,伸出手来,叫道。
瓦丽雅用衣服遮着身子,啜泣着把公民证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