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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段:职业成长  学科:文学  发布:2022-05-05  ★★★收藏章节〗〖手机版

“是的,亏她想得出。”瓦尔柯冷静地说,一面注视着刘勃卡,她站在他对面,手里拿着针线活,似笑非笑地望着安德烈叔叔。

“睡在这张床上的军官,——这是她的床,不过那时候我跟她睡在那个房间里,——忽然去翻自己的箱子,我以为他大概是要拿衬衣,”叶芙洛西妮亚米龙诺芙娜接下去说,“哪知道他拿出了这张画像,就钉在墙上。她呢,——您简直不能想象,瓦尔柯同志,——一直走到画像跟前,上去一把就把画像扯下来!她说:‘这是我的床,不是你的,我不要希特勒挂在我床头上。’我想这一来他可要把她打死了,可是他却抓住她的手把它扭过来,夺过画像,又去钉在墙上。另外一个军官也在这里。他们哈哈大笑,笑得玻璃都震得直响,他们说:‘哎哟哟,俄国姑娘真厉害!……’我一看,她气得满脸通红,捏紧拳头,——我差点被她吓死了。是的,要不就是他们实在喜欢她,要不他们就是最笨的大笨蛋,他们只是站着,哈哈大笑着。可是她却跺着脚嚷着:‘你们的希特勒是混蛋、吸血鬼,他只配被扔到毛坑里淹死!’她还说了些这一类的话,说实在的,我以为他一定就要拔出手枪来给她一枪……可是等他们走后,希特勒的像她却不让我取下来,她说:

‘让它挂着吧,需要这样……’”

刘勃卡的母亲年纪还不太大,但是像许多年轻时难产过的普通妇女,上了年纪后往往如此,她的腰和臀部都胖得不像样,脚脖子也是肿的。她小声把这个故事源源本本地告诉了瓦尔柯,同时老是用询问的、胆怯的、甚至是恳求的目光望着他,而他总是避免同她的目光相遇。她不住地说着,仿佛在拖延时间,让他晚些对她说出她怕听的话。但是现在她把话讲完了,她激动而又害怕地怀着期待望了望瓦尔柯。

“也许,叶芙洛西妮亚米龙诺芙娜,您还有您丈夫的衣服吧,要普通一点的,”瓦尔柯沙声说,“我穿着这样的上装和马裤,再穿着便鞋,不太合适——一眼就看得出是个负责的人。”他苦笑了一声,说。

他的声调使叶芙洛西妮亚米龙诺芙娜听了脸色又苍白起来,刘勃卡拿着针线活的手也垂下了。

“他怎么样了?”母亲问道,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出。

“叶芙洛西妮亚术龙诺芙娜,还有你,刘巴,”瓦尔柯说的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定。“我没有料到,命中注定会让我带着不幸的消息来见你们,但是我不愿意欺骗你们,我又没有话可以安慰你们。您的丈夫和你刘巴的父亲,我最要好的好朋友,葛利高利伊里奇死了,被这些该死的刽子手向和平居民投下的炸弹炸死了……我们的人会永远怀念他的!……”

母亲并没有惊呼,她把裹在头上的头巾的一角按住眼睛,轻声啜泣起来。刘勃卡的脸却变得像白纸一般,仿佛愣住了。她呆呆地站了一会,突然,她的身子好像折断了似的,人一下昏倒在地上。

瓦尔柯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