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庭园的时候,将军停下脚步,慢慢地转动着紫红色的长脖颈,环顾了一下,样子活像一只鹅,特别因为他那帽顶突起的帽子上有一个长帽舌。将军环顾了一下,僵板的脸上毫无表情。他伸出一只手掌狭长、手指干瘦的手来,很快地朝四周挥动了一下,仿佛在决定他视野中的一切的命运,嘴里还咕噜着什么。军官就格外恭敬地低下了头。
将军走过的时候,他身上那股香水味和别的味道混合的气味往维拉外婆的鼻子里直钻;他那双颜色变得很淡的、疲倦的眼睛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然后低着头走进屋子,免得头碰着门框。长腿的年轻军官向在台阶前立正的兵士们做了一个手势,叫他们别走,自己跟着将军走了进去。维拉外婆还留在院子里。
几分钟后,军官走出来,向兵士们发了一个简短的命令,同时伸手向庭园里一挥,准确地重复了将军的手势。兵士们在原地转了一个方向,碰靴立正,排成单行走出庭园。军官又回到屋子里。
菜园里,向日葵的金黄色脑袋已经低低地弯向西方,长长的浓密的影子横过花坛。从茉莉花丛后面的街道上,传来了外国人的兴奋的谈笑声。右面的过道口上不断有摩托呜呜地响着,四面还不时传来枪声、狗叫声和母鸡咯咯的啼声。
维拉外婆已经认得的两个兵士又在大门口出现。他们手里拿着斧头。外婆还没有来得及琢磨,他们拿着斧头干什么,两个兵士在门口一边一个,已经动手来砍沿栅栏种植的茉莉。
“你们砍什么,它又不碍你们的事?”维拉外婆忍不住了,向一个兵士冲过去,跑得裙子都飘动起来。“这是花啊,这是美丽的花啊!它难道妨碍你们吗?”她气愤地说,一面从这个兵士跟前跑到另一个兵士跟前,恨得几乎要去揪他们的头发。
两个兵士头也不抬,一声不响地只顾砍着花丛,累得直喘。过了一会,一个兵士对他的同伴说了一句什么,两个人都大笑起来。
“还笑呢。”外婆轻蔑地说。
一个兵士挺直身子,用袖子擦掉额上的汗,笑着望了外婆一眼,用德语说:
“这是上面的命令,军事需要。你看,到处都在砍。”他用斧头指指邻家的庭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