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本质是虚假的世界上,真实性也许是一种反自然的倾向。因为这种真实只有当它作为达到特殊的、更高级的虚假势能的手段时,才有意义。为了能够虚构一个真实的、存在的世界,首先就要造就真实的人(也包括这样的情况,即有一种人自称是“真实的”)。
质朴、磊落、不自相矛盾、持之以恒、不改本色、无褶痕、无绕行、无帷幕、无形式。这种人就会按照自身的形象,设计出存在的世界,当作“上帝”。
为使真实性成为可能,则人的整个范围应该十分洁净、十分小巧和十分令人瞩目。因为,这种范围无论如何是为真实性撑腰的口实。——谎言、诡计、歪曲事实肯定会招致反感……
〈668〉
“意愿”,并不是“渴望”、企求、要求。因为,发号施令的欲望同意愿显然不同。世上没有“意愿”这种东西,只有具体的意愿。因为,人们不应因状态而诱发目的——就像认识论者所做的那样。他们心目中的“意愿”就像“思维”一样难以出现,因为它纯系虚构。
对某事发号施令,这属于意愿(——当然,这不是说,意志会得到“履行”)。
力借以谋求发挥作用的、一般性的紧张状态——这不是“意愿”。
〈598〉
哲学家休养生息的情形有所不同。换句话说;譬[pì]如,他可以在虚无主义中休养生息。认为,世上本无所谓真理,这就是虚无主义的信仰。对一个认识的斗士,一个同无比丑陋的真理进行不懈斗争的斗士来说,这种信仰乃是一次尽情的全身运动,因为真理是丑陋的。
〈704〉
心理学的基本原理怎么一下子都成了令人气愤的歪曲和假造了呢?譬如,“人追求幸福”——这有何真实可言呢?为了弄清什么是“生命”,何种追求与紧张状态才是生命,那么上述公式肯定既适用于树木、植物,也适用于动物。“植物追求什么?”——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可就已经虚构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假的统一性了。因为,假如我们把一个拙劣的统一性——植物摆在面前,这就等于忽略和否定了一种靠自身和半自身首创性而得到巨大增长的事实。我认为最后的和最小的“个体”,在“形而上学的个体”和原子论意义上说乃是不可理解的,我认为它们力的范围是持续推移的——这是显而易见的。可它们中的任何一个,假如也是这般变化,它也是在追求幸福吗?——不过,一切自我延伸、同化、增殖都是同对立物的抗争;质而言之,运动乃是与痛苦相联系的现象:因为,假如这里的原动力抱有这样的希望,并且不断寻求痛苦,那么它所表达的应是另一种意愿。——为什么原始森林中的树木彼此斗争不休呢?为了幸福吗?为了权力!……人,主宰着自然力的主人,主宰其自身的野性和恣睢的主人(渴望,学会了追随和受用于人)——人,同史前人相比,乃是一种庞大无比的权力,——并非“幸福”这种优势!怎么能硬说人是追求幸福的呢?
〈222〉
就无畏和向不幸挑战而言,高等的人有别于低等的人,因为,假如幸福说的价值标准开始生效,上述表现就成了衰退的征兆(——生理的疲倦,意志力的贫乏——)。基督教,由于它具有“极乐性”的视野,所以是受苦安贫一类人的典型思维方式。而充盈之力却执意创造、受苦和灭亡。因为,基督教倡导的虚伪救世说在这种力看来乃是滥调音乐,是等级制的嘴脸,是讨嫌。
〈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