驳约翰斯图亚特穆勒。——我断然否认这个人是卑鄙的,假如他说“人之所欲略同”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样的箴言的话;而是因为他硬要用有效的互惠性作为全部交往的基础,以致一切行动都成了我们对所受实惠的分期偿还。在这里,前提就是最低等的卑鄙。因为,在这里,我与你之间,行为的等值变成了前提;在这里,等于取消了行为的人格价值(而人格价值是根本无法偿还和抵消的——),“互惠性”就是卑鄙性;因为我之所为,乃是他人不得干、也不能干的,是抵消不掉的(——除了在精心安排的“同等身份”的范围内——)。更确切地说,人们绝不可偿还什么,因为人们乃是一次性的,而且只做一次性的事——这个基本信念包含了贵族政体之所以要同庸众划清界限的原因,因为庸众相信“平等”,也就是相信可偿性和“互惠性”。
〈16〉
假如我们成了“失望者”,那么原因不在于我们没有睁开眼睛面对生命,而是只顾去看形形色色的合意性了。我们带着轻蔑的怨恨,盯着那个所谓的“理想”。因为,我们之所以看不起自身,是因为不能始终压制那种荒唐的冲动,也就是人称“理想主义”的那个东西。姑息,强似失望者的抱怨。
〈332〉
“人就应该是人”,这句话在我们听起来就像“树就应该是树”那样地索然无味。
〈882〉
人们承认希腊人和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是优越的——但是,人们虽然一味向往这样的人,却不考虑他们产生的原因和条件。
〈244〉
人心理欺骗的顶点在于,某人按照自以为是的善、智、力、贵的偏见,认为自己就是初始和“自在”——。因为,这里根本没有考虑到全部的原因性,而任何善、任何智慧、任何权力则正是因此而存在的,并且从而取得价值的。简言之,不可认为最终的和等级森严的出身因素都已具备,而是当作设定的“自在”,甚至当成一切形成过程的原因……假如我们从经验出发,从一个人大大超过一切人性标准情况出发,那么我们就会看到,任何高等的权力本身都包含超善恶亦即超“真”、“假”的自由,而且这种自由不允许考虑善本身想要达到的目标。因为,我们又一次把善当成一切程度的智——善在智中被抛弃了,就像“真实性”、“正义”、美德和其他流行估价一样。最后,一切等级的善本身就被抛弃了。因为,善已经就是以精神的近视和粗糙为前提的了,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同理,不可在较长的距离上区分真与假、利与害,这不也是以此为前提的吗?最高善的高度权力也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消除祸害”),为什么对此讳莫如深呢?——其实,请看“爱的上帝”给自己的信徒提出了什么要求吧;要他们为了迁就“善”而毁灭人类。——事实上,也就是这位上帝在世界的真正特性面前竟然变成了最近视的、着了魔的和软弱无力的上帝,因为,最后人们要问:他的构想有多少价值!的确,知识和智慧本来是无价值的;善同样没有价值。因为,人们首先得有个目的,由此出发,这些特性才会得到价值,或非价值。——也许真有这样一种目的,由它出发,极端的知识就成了高度的非价值(仿佛极端的欺骗就成了提高生命的前提之一似的;同理,仿佛善会使伟大的渴望的弹簧疲软似的)……
假如我们人的生命变成了生命的本来面目,那么迄今为止,一切“真理”、“善”、“神圣”、基督教的“神性”就都成了巨大的危险。——目前,人就处于危险之中,违背了生命的理想性,就有灭顶之灾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