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一切中间,站着匹克威克先生:容光焕发地微笑着;那是任何男子、妇女或小孩的心都情不自禁要喜爱的;他自己是大伙儿中间最快乐的一个阿;他和同一个人一再握手,而当自己的手比较空闲的时候,就愉快地搓着;每逢人家有喜慰或好奇的表示,他就赶忙上去迎接,用他的快乐的神色鼓舞着每一个人。
开早饭了。匹克威克先生领着老太太(她还在不停地叙述托林格洛娃夫人的事)坐在长桌的上首,华德尔坐了下首;朋友们排列两旁;山姆站在他主人的椅子背后;谈笑停止了;匹克威克先生致了谢辞之后,稍微一会,四面看看。他这样做的时候,十分快乐,眼泪滚下了他的两颊。
让我们把我们的老朋友留在这种最真纯的幸福的时刻吧,若我们要追寻的话,是经常可以找到一些幸福的时刻,来欢娱我们在尘世间的短暂的生存。大地上有阴影,可是对比起来,光明更为强烈。有些人象蝙蝠或者猫头鹰一样,对于黑暗比对于光明,更有眼力;我们呢,没有这样的眼力,却更乐于看看陪伴我们度过许多孤寂时刻的想象中的伴侣们,在世界上的短暂的阳光正充分照耀着他们的时候,对他们投上临别的一瞥。
交到许多真正的朋友,又在自然的发展过程中丧失他们,那是大多数置身于广大的世界,或到了黄金时代的人的命运。创造想象中的朋友而又在艺术创作的过程中丧失他们,那是所有的作家或编年史家的命运。而这还不是他们的更大的不幸;还要求他们把那些朋友的下落作一番叙述。
为了依照这种习惯——无疑是一种坏习惯——我们添几句传记文字,就说聚在匹克威克先生家里的这几位吧。
文克尔先生和太太,受到那老绅士的宠爱,所以不久就搬进了一座新造的房子,离匹克威克先生家不足半哩。文克尔先生承担了他父亲在伦敦的经纪人或联络员的职务,把他穿惯的那套服装改成了普通的英国人的装束,从此以后在一切外貌上完全显出是一个文明的基督徒的样子。
史拿格拉斯先生和太太在丁格来谷住下了,在那里买了一小片农场经营,与其说为了赚钱,倒不如说为了事业。偶然会出神和忧郁的史拿格拉斯先生,直到如今在朋友和熟人中间都享着大诗人的名气,虽然我们没有发觉他写过任何诗来助长这种信念。我们了解有许多文学的、哲学的或者其他的名人,也是根据类似的条件而享盛名的。
特普曼先生呢,在他的朋友们结了婚而匹克威克先生定居以后,就在里士满住下,并且以后始终住在那里。夏季他常常在平台上散步,带着朝气勃勃、得意洋洋的神气,这使他获得住在附近的不少单身的老妇人的赞美。他再也没有求过婚。
鲍伯索耶先生先上了报纸以后,就上了孟加拉,班杰明爱伦先生陪着他一道:两位都就了东印度公司外科医生的职位。他们每人都生了十四次黄热病,于是决定试着戒酒;从那时期他们都搞得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