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利是健康而强壮的,而且正当参军年龄,可是没有到前线去。的确,他是他母亲的独生子,而且毕竟还得有人参加民兵来保卫这个州嘛。不过,当瑞德说到勇敢时,在场那几位康复的军官中便有人在鄙夷地窃笑了。
唔,他干吗不闭其他那张嘴呢!“思嘉生气地想。他简直是在糟踏整个集会呀!米德大夫的眉头皱得要发火了。
年轻人,对你来说,世界上没有什么神圣的,他以经常演讲时用的那种声调说。不过,有许多事物对于南方爱国的先生太太们是神圣的呢。比如,我们的土地不受篡权者统治的自由,便是一种,还有一种是州权,以及——瑞德好像懒得答理似的,声音中也带有一点腻味乃至厌烦的感觉。
一切战争都是神圣的,他说。对于那些硬要打仗的人来说就是这样。如果发动战争的人不把战争奉为神圣,那谁还那么愚蠢要去打仗呢?但是,无论演说家们对那些打仗的白痴喊出什么样的口号,无论他们给战争订出什么样的崇高的目的,战争从来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钱。一切战争实际上都是关于钱的争吵。
可是很少有人明白这一点。人们的耳朵被军号声和战声以及呆在这的演说家们的漂亮言辞塞得太满了。有时喊的口号是"把基督的坟墓从异教徒手中夺回来!",有时是"打倒教皇制度!",有的是"棉花,奴隶制和州权!",有时是"自由".“这和教皇制度有什么相干呢?思嘉心里想。还有基督的坟墓,又怎么啦?可是当她急忙向那愤怒的一群走去时,她看见瑞德正穿过人群得意洋洋地走向门口。
她跟在他后面,但埃尔辛太太一把抓住她的裙子,拦阻她。
让他走吧,她用清清楚楚的声音说,这使得屋子里突然沉默下来的人群都听见了。让他走。他简直是个卖国贼、投机家!他是我们怀里养育过的一条毒蛇!
瑞德手里拿着帽子,站在门厅里,正如埃尔辛太太所希望的那样听见了她的话,然后转过身来,向屋里的人打量了一会。他锐利地逼视着埃尔辛太太平板的胸脯,突然咧嘴一笑,鞠了个躬,走出去了。
梅里韦瑟太太搭皮蒂姑妈的马车回家,四位女士几乎还没坐下,她便发作了。
皮蒂帕特汉密尔顿!你瞧,我想你该感到满意了吧!“满意什么?皮蒂惊恐地喊道。
对那个你一直在庇护的卑鄙男人巴特勒的德行呀!皮蒂帕特一听就急了,气得竟想不起梅里韦瑟太太也招待过巴特勒这回事。倒是思嘉和媚兰想了起来,可是按照尊敬长辈的规矩,她们只得忍着不去计较,都低下头来瞧着自己的手。
他不只侮辱了我们大家,还侮辱了整个南部联盟呢,梅里韦瑟太太说。她那结实的前胸在发光的镶边衣饰下猛烈地起伏着。说什么我们是在为金钱而战!说什么我们的领袖们欺骗了我们!是的,应该把他关进监狱!就是应该!我要跟米德大夫谈谈这件事。要是梅里韦瑟先生还活着的话,他准备去收拾他的!现在,皮蒂汉密尔顿,你听我说。你可决不能让这个流氓再到你们家来了!“嗯。皮蒂没奈何地咕囔着,仿佛她觉得无地自容,还不如死了的好。她祈求似的望着那两位低头不语的姑娘,然后又满怀希望地看看彼得大叔那挺直的脊背。她知道他正在仔细听着梅里韦瑟太太说的每一句话,巴不得他回过头来插上几句,像他经常做的那样。她希望他说:多丽小姐,您就放过皮蒂小姐算了!可是彼得一声不响。他从心底里不喜欢巴特勒,这是可怜的皮蒂也知道的。于是,她叹了口气,说:多丽,好吧,如果你认为——”我就这样认为,梅里韦瑟太太坚决回答说。
首先,我不能想象你中的什么邪竟去接待其他来了。从今天下午起,城里没有哪个体面人家会欢迎他进家门了。你得鼓起勇气禁止他到你家来。她向两位姑娘狠狠地瞪了一眼。我希望你们俩也留心听我的话,她继续说。因为你们在这个错误中也有份儿,竟对他显得那样高兴!就是要客气而又毫不含糊地告诉他,他本人和他的那些混帐话在你们家里是绝对不受欢迎的。像匹烈马受到一个陌生而粗笨的骑手摆弄似的,这时思嘉火了,眼看要暴跳起来了。可是她不敢开口。她不能冒这个风险让梅里韦瑟太太再给母亲写封信去。
你这头老水牛!她想,压在心头的怒火把脸憋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