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美元,他说,准备给你妈妈向跑封锁线的商人买东西用的,如今连回塔拉的盘费也没了。思嘉烦恼地瞧着那个空荷包,心中渐渐形成一个念头,而且很快就明确了。
我在这里再也抬不起头来了,她开始说,你把我们的脸都丢尽了。“孩子,闭住你的嘴,你没看见我的头都快炸了吗?”喝得醉醺醺的,带着巴特勒船长这样一个男人回来,扯开嗓子唱歌给大家听,还把口袋里的钱输得精光。“这个人太会玩牌了,简直不像个上等人。他——”妈听到了会怎么说呢?他忽然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来。
你总不至于向你妈透露让她难过吧,会吗?思嘉只嘟着嘴不说话。
试想那会叫她多伤心,像她这样一个柔弱的人。“爸,那么你也得想想,你昨晚还说我辱没了家庭呢!我,只不过可怜巴巴地跳了一会舞,给伤兵挣了点钱嘛。啊,我真想哭。”好,别哭,杰拉尔德用祈求的口气说。我这可怜的脑袋还怎么受得了呀,它真的就要炸了!“你还说我——”小家伙,得了,得了,不要为你这可怜的老父亲说的什么话伤心了,他是完全无心的,并且什么事情也不懂!当然,你是个又乖又好心的姑娘,我很清楚。“还要带我不光彩地回家去吗?”噢,我不会这样做,亲爱的,那是逗你玩儿的。你也不要在妈跟前提这钱的事,她已经在为家里的开支发急了,你说呢?“不提,思嘉爽快地说,我不会提的,只要你让我还留在这里,并且告诉妈妈,那只不过是些刁老婆子的闲扯罢了。杰拉尔德伤心地看着女儿。
这等于是敲诈了嘛。
“昨晚的事也很不体面呢。
“好吧,杰拉尔德只得哄着她说,我要把那件事统统忘掉。现在我问你,像皮蒂帕特这样一位体面的女士,家里会藏得有白兰地吗?要是能喝一杯解解昨晚的酣醉——思嘉转过身来,踮起脚尖经过穿堂,到饭厅里去拿白兰地酒,这是皮蒂帕特每当心跳发晕或者好像要晕时总得喝一口的,因此思嘉和媚兰私下称之为治晕药水,思嘉脸上一片得胜的神色,对于自己这样不孝地摆弄父亲一点不感到羞耻。如今,即便还有什么多嘴多舌的人再给爱伦写信,她也可以从谎言中得到宽慰了。现在她可以继续待在亚特兰大了。如今,她可以根据自己高兴做几乎任何想做的事了,因为皮蒂帕特本来就是个没主见的女人。她打开酒柜,拿出酒瓶和玻璃杯,把它们抱在胸前站了一会儿,想象着美妙的远景她好像看见在水声潺潺的桃树溪畔举行野餐和在石山举行大野宴的情景,还有招待会、舞会,坐马车兜风,以及星期日晚上在小店吃晚餐,等等。所有这些活动她都要在场,并且成为其中的核心,成为一群群男人围聚着的核心。男人们会很快坠入情网,只要你在医院里给他们稍稍做点事情就行。
现在他对医院不再那么反感了。男人生病时总是容易感动的。
他们很轻易就会落到一位机灵姑娘的手里,就像在塔拉农场,只要你把果树轻轻一摇,一个个熟透了的苹果就掉下来了。
她拿着那瓶能叫人重新振作的酒回到父亲那里,一路在心中感谢上帝,因为著名的奥哈拉家族的头脑毕竟没有抵挡住昨晚的那场搏斗;她并且突然想起:也许瑞德巴特勒还和这件事有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