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杜洛瓦大声喊道。
这同一个人于是下了口令:“放!……”
发口令的人下面还喊了些什么,他是毫不理会了。他懵懵懂懂,眼前一片昏花,唯一能感到的是,自己举起枪,使劲扣动了扳机。
响亮的枪声,他一点也没有听到。
不过他看到,他那支枪的枪口,立即冒出一缕青烟。他对面的那个人,依然站在那里,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他看到,对方的头顶上方也升起了一缕青烟。
双方都开了枪,事情已经结束。
他的两个证人和医生跑过来,在他身上摸了摸,拍了拍,并解开他的上衣扣子,焦虑地问道:
“你伤着没有?”
“没有,我想没有,”他不假思索地答道。
朗格勒蒙也同他一样,毫发未伤。
“用这种鬼手枪决斗,结局一向如此,不是根本打不着,就是一枪致命。实在没办法!”雅克里瓦尔嘀咕道,话音中透出一种不满。
“事情已经完了!”杜洛瓦沉浸在一片惊喜中,身子动也不动。他手里仍旧紧紧地握着那把枪,别人只得把它拿了过去。他此刻感到,自己仿佛是同整个世界进行了一场决斗。事情已经结束,他心中别提有多高兴,突然觉得自己完全能够向任人何挑战。
双方证人在一起谈了几分钟,约定当天再碰一下头,草拟现场报告。接着,大家便上了车。坐在驾辕位子的车夫笑了笑,把手中的鞭子一扬,马车又踏上了归程。
他们四人进了大街上的一家餐馆,话题自然是今天这场决斗。杜洛瓦谈了谈他的感受:
“我并没把它当回事,一点也没有。这你们想必也看到了。”
里瓦尔说道:
“是的,你确实表现非凡。”
现场报告写好后便给杜洛瓦拿了来,由他在社会新闻栏发表。杜洛瓦见报告上写着,他同路易朗格勒蒙打了两枪,不禁深为纳闷,甚至有点不安,便向里瓦尔问道:
“我们每人不是只开了一枪吗?”
里瓦尔笑道:
“是一枪呀……每人一枪……不就是两枪吗?……”
杜洛瓦觉得他言之有理,也就没再说什么。瓦尔特老头一见到他,便激动地同他拥抱在一起:
“好样的,好样的,你为《法兰西生活报》立了大功,真是好样的!”
当天晚上,杜洛瓦到各大报馆和大街上的各大咖啡馆走了走,并两次同他那也在公共场所露面的对手不期而遇。
他们互相间没有打招呼,要是两人中有一人受伤,就会握手的。不过两人都一口咬定,曾听到对方的子弹从耳边呼啸而过。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左右,杜洛瓦收到一张小蓝条:
天哪,你可把我吓坏了!我的宝贝,让我亲吻你,望即来君士坦丁堡街一聚。你真勇敢,我爱你。——克洛。
杜洛瓦随即到了君士坦丁堡街。德马莱尔夫一下扑到到他的怀内,在他的脸上到处吻着:
“啊!亲爱的,你知道吗?今天早上看到报上的消息,我不知有多激动。来给我讲讲事情经过,把一切都告诉我。我什么都想知道。”
杜洛瓦只得把有关情况详细谈了谈。她叹道:
“决斗前那天晚上,你一定非常难熬!”
“不,我睡得很好。”
“如果是我,就一夜不会合眼的,到了决斗场以后呢?你把那儿的情况也对我讲一讲。”
杜洛瓦于是活龙活现地讲述了起来:
“我们俩面对面地站着,彼此相距只有二十步,也就是这个房间长度的四倍。雅克问了问也们是否已准备好,接着便下了开枪的口令。我立即平稳地把枪举起来对准他的脑袋,问题就出在这里。我平常都用的是扳机灵活的手枪,而这把手枪的扳机却很紧,结果没有掌握好,而把子弹打飞了。不过倒也没有偏多少。我的那个死对头枪法也很不错。他射出的子弹从我太阳穴旁飞过时,我感到了一阵风。”
德马莱尔夫人坐在他的腿上,并用两手紧紧地搂着他,好像要分担他所经历的危险。她喃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