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这时,德马莱尔夫人突然莫名其妙地喊了一声:
“洛琳娜!”
小姑娘应声跑了过来。
“孩子,坐到这儿来,站在窗口会着凉的。”
杜洛瓦突发奇想,想亲一下小女孩,好像这吻能多多少少传到她母亲身上。
于是,他以长辈的口吻,亲热地向孩子问道:
“小姑娘,能让我亲你一下吗?”
女孩抬起眼来怔怔地看着他。德马莱尔夫人笑着说:“你就对他说:可以,先生。不过只是今天这一回,以后可不行。”
杜洛瓦随即坐了下来,将洛琳娜一把抱起,放在腿上,然后用嘴唇在她那波浪起伏的秀发上轻轻地碰了一下。
孩子的母亲惊讶不已:
“瞧,她没有逃走,这可真是怪事儿。要知道,她平常是只让女人亲的。杜洛瓦先生,您的魅力真是叫人没法抗拒。”
杜洛瓦满脸通红,一言未发,只是轻轻地把小家伙在腿上来回摇晃。
弗雷斯蒂埃夫人走过来,发出一声惊叹:
“哎呀,洛琳娜已变得多乖,这可实在少有!”
雅克里瓦尔嘴上叼着雪茄,也走了过来。杜洛瓦站起身,准备告辞,因为他觉得今天这场约会虽然艰难,但总算对付过去了,不要因为自己的一言不慎而断送已经开始的大好前程。
他欠了欠身,轻轻地握了握女士们伸过来的一只只纤纤细手,而对男士们伸过来的手则拿起来使劲摇了摇。他发现,雅克里瓦尔的手虽然干瘪,但热乎乎的,便也怀着一片热诚,使劲握了握;诺贝尔德瓦伦的手则又湿又凉,且很快便从他的手中抽走了;瓦尔特老头的手就更是冷若冰霜,虚于应付了,没有作出任何热情的表示。只有弗雷斯蒂埃的手不但厚实而且温暖。他低声向杜洛瓦叮嘱了一句:
“明天下午三点,别忘了。”
“忘不了,请放心。”
当他重新走到刚才走过的那个楼梯前时,他真想一口气冲下去,因为事情如此顺利,他太高兴了。他于是迈开大步,每两级楼梯一步向下走去,不想快到三楼时,他忽然从楼梯口的镜中发现,一位先生正急匆匆地往上走来,他随即停了下来,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当场抓住似的。
随后,他对着镜子端详良久,为自己确实长得一表人材而洋洋自得,欣慰地向自己笑了笑。接着弯下腰,像对待什么大人物似的,向镜中的这位美男子郑重其事地行了个大礼,不无遗憾地走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