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了一个给多塞特的信封,揣在口袋里。我正要动身时,孩子跑来说:
“喂,蛇眼,你说你走了之后,我可以玩黑侦察,是吗?”
“当然可以玩。”我说。“比尔先生陪你玩。这游戏是怎么个玩法?”
“我当黑侦察,”红酋长说,“我要骑马赶到寨子里去警告居民们说印第安人来犯了。我扮印第安人扮腻了。我要做黑侦察。”
“好吧。”我说。“我看这没有什么害处。比尔先生会帮你打退那些找麻烦的野人的。”
“我做什么?”比尔猜疑地瞅着孩子问道。
“你做马。”黑侦察说。“你趴在地上。没有马我怎么赶到寨子去呢?”
“你还是凑凑他的兴致,”我说,“等我们的计划实现吧。想开些。”
比尔趴了下去,眼睛里露出一种象是掉进陷阱里的兔子的神情。
“到寨子有多远,孩子?”他嘶哑地问道。
“九十英里。”黑侦察说。“你得卖点儿力气,及时赶到那里。嗬,走吧!”
黑侦察跳到比尔背上,用脚跟踹他的腰。
“看在老天份上,”比尔说,“山姆,尽可能快点儿回来。早知如此,我们索取的赎金不超出一千元就好了。喂,你别踢我啦,要不我就站起来狠狠揍你一顿。”
我步行到白杨村,在邮局兼店铺里坐了一会儿,同进来买东西的庄稼汉聊聊天。一个络腮胡子的人说他听到埃比尼泽多塞特的儿子走失或者被拐了,顶峰镇闹得沸沸腾腾。那正是我要探听的消息。我买了一些烟草,随便谈谈蚕豆的价钱,偷偷地投了信,便走了。邮政局长说过,一小时内邮差会来取走邮件,送到顶峰镇。
我回到山洞时,比尔和孩子都不见了。我在山洞附近搜索了一番,并且冒险呼喊了一两声,但是没有人答应。
我只好燃起烟斗,坐在长着苔藓的岸边等待事态发展。
过了半小时左右,我听到一阵树枝响,比尔摇摇摆摆地走到洞前的一块小空地上。跟在他背后的是那孩子,象侦察员那样蹑手蹑脚,眉开眼笑。比尔站停,脱掉帽子,用一方红手帕擦擦脸。孩子停在他背后八英尺远。
“山姆,”比尔说,“我想你也许要说我坑人,但我实在没有办法。我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有男人的脾气和自卫的习惯,但是,自尊和优越也有彻底垮台的时候。孩子走啦。我把他打发回家了。全结束了。古代有些殉道者宁死也不肯放弃他们喜爱的某一件事。可是他们之中谁都没有忍受过我所经历的这种非人的折磨。我很想遵守我们掠夺的准则;但是总有个限度。”
“出了什么事呀,比尔?”我问他。
“我被骑着,”比尔说,“跑了九十英里路去寨子,一寸也不能少。之后,居民们获救了,便给我吃燕麦。沙子可不是好吃的代用品。接着,我又给纠缠了一个小时,向他解释为什么空洞是空的,为什么路上可以来回走,为什么草是绿的。我对你说,山姆,人只能忍受这么些。我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拖下山去。一路上他把我的小腿踢得乌一块青一块的;我的大拇指和手掌还被他咬了两三口。
“但是他终究走了,”——比尔接着说——“回家了。我把去顶峰镇的路指点给他,一脚把他朝那方向踢了八尺远。赎金弄不到手了,我很抱歉;不过不这样做的话,比尔德里斯科尔可要进疯人院了。”
比尔还是气喘吁吁的,但他那红润的脸上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安逸和越来越得意的神情。
“比尔,”我说,“你亲属中有没有害心脏病的?”
“没有,”比尔说,“除了疟疾和横死以外,没有慢性病。你干吗问我?”
“那你不妨回过头去,”我说,“看看你背后是什么。”
比尔回过头,看到了那孩子;他脸色刷地发了白,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漫无目的地拔着青草和小枝条。我为他的神经足足担了一小时的心事。之后我对他说,我的计划立刻可以解决这件事。如果老多塞特答应我们的条件,午夜时我们拿到赎金就远走高飞。比尔总算打起精神,勉强向孩子笑了笑,答应等他觉得好一些后,就同他玩俄罗斯人和日本人打仗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