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他说话的口气曾多次解除过人们的忧虑,“有可能——”当他缓缓朝那位太太转过头去时,只见她脸色惨白,晕了过去,倒在黑老太婆的怀里。
“可怜的小羊羔!可怜的小羊羔!辛迪大妈的宝贝孩子被他们害苦啦!但愿上帝发怒,惩罚那些把她引入迷途,伤了她那颗天使般的心,害她落到这个地步的人——”
“把她的脚抬高。”詹姆斯医师上前去扶持那个晕倒的人。“她的房间在哪里?必须把她抬到床上去。”
“在这儿,先生。”黑老太婆把扎着头巾的脑袋朝一扇门摆摆。“那是艾米小姐的房间。”
他们把她抬进房间,搁在床上。她的脉搏很微弱,但还有规律。她神志没有清醒,从昏迷状态进入了沉睡。
“她体力衰竭。”医师说。“睡眠对她有好处。等她醒来时,给她一杯加热水的酒——再打个鸡蛋在里面,如果她能喝的话。她前额的挫伤是怎么搞的?”
“磕了一下,先生。那个可怜的小羊羔摔了一交——不,先生,”——老太婆那变化不定的种族性格使她突然发作起来——“老辛迪才不替那个魔鬼撒谎呢。是他干的,先生。但愿上帝让他的手烂掉——哎呀,真该死!辛迪答应过她可爱的小羊羔决不讲出来。先生,艾米小姐头上是磕伤的。”
詹姆斯医师向一个精致的灯架走去,把灯光捻低一些。
“你在这儿呆着,太太,”他吩咐道,“别作声,让她睡觉。如果她醒来,就给她喝加热水的酒。如果她情况不好,你就来告诉我。这事有点儿怪。”
“这里的怪事还多着呢。”黑女人正要说下去,医师一反常态,象安抚歇斯底里病人一般专断地吩咐她别出声。他回到另一个房间,轻轻关上门。床上的人没有动弹,但是已睁开了眼睛。他的嘴唇牵动着,仿佛想说什么。詹姆斯医师低下头,只听到微弱的“钱!钱!”
“你听得清我说的话吗?”医师压低嗓门,但十分清晰地说。
病人略微点点头。
“我是医师,是你太太请来的。她们告诉我,你是钱德勒先生。你病得不轻,千万别激动或是慌张。”
病人的眼神仿佛在招唤他。医师弯下腰去听那些仍旧十分微弱的声音。
“钱——两万块钱。”
“钱在哪里?——在银行里吗?”
眼神表示否定。“告诉她”——声音越来越微弱了——“那两万块钱——她的钱”——他的眼光扫视着房间。
“你把钱藏在什么地方了吗?”——詹姆斯医师的声音象塞壬女妖一般急切,想从那个神志逐渐不清的人嘴里掏出秘密——“在这个房间里吗?”
他觉得那对暗淡下去的眼睛里有表示同意的闪动。他指尖能触摸到的脉息细得象一根丝线。
詹姆斯医师的另一门职业的本能在他的头脑和心里出现。他办事敏捷,马上决定要打听出这笔钱的下落,即使知道这肯定会出人命也在所不惜。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本空白的处方笺,根据标准的常规做法,开了一张适合病人需要的处方。他到里屋门口,轻声叫那个黑女人出来,把处方交给她,让她去药房配药。
她嘀嘀咕咕地离开后,医师走到钱德勒太太躺着的床边。她仍在沉睡;脉象比先前好一些了;额头除了挫伤发炎的地方以外也不烫了,稍稍有些湿润。没人打扰的话,她可以睡几小时。他找到房门钥匙,出来时随手把门锁上。
詹姆斯医师看看表。有半小时可以归他支配,因为那个老太婆去配药,半小时以内回不了家。他找来水罐和平底酒杯,打开医药包,取出一个盛着硝化甘油的小瓶——他的摆弄手摇曲柄钻的弟兄们把它简单地称做“油”。
他把淡黄色稠厚的液体倒了一滴在酒杯里,然后取出带银套的注射器,安好针头。他根据玻璃管上的刻度细心地抽了几次水,把那滴硝化甘油稀释成将近半酒杯的溶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