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大赦以后,我就听到了起义的计划和圣信会的阴谋。恐怕我对这两件事都表示怀疑。”
“大多数情况下,我也是表示怀疑。但是我所说的是为了反抗奥地利人,全省真的是在认真地进行起义的准备工作。教皇领地——特别是在四大教省里——有许多年轻人暗自准备越过边境,以志愿兵的身份加入这次起义。我从我在罗马尼阿的朋友那里听说——”
“告诉我,”她打断了他的话,“你十分肯定你的那些朋友可靠吗?”
“十分肯定。我本人就认识他们,而且还同他们共过事。”
“这就是说他们是你所属的那个‘团体’的成员了?请原谅我的怀疑,但是对来自秘密团体的情报,我总是有点怀疑其准确性。在我看来——”
“谁告诉你我属于一个‘团体’?”他厉声地打断了她的话。
“没有人告诉过我,我猜的。”
“啊!”他靠在椅背上,皱着眉头望着她。“你总是猜测人家的私事吗?”他在片刻之后说道。
“经常这样。我爱好观察,而且习惯把事情凑在一起。我告诉你,要是你不想让我知道什么,你还是谨慎一些。”
“我并不介意你知道什么,只要不传出去。我想这——”
她抬起头来,惊讶之余有些生气。“确实是个没有必要的问题!”她说。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向外人说些什么,但是我以为你也许会对别的党员——”
“党务处理的是事实,而不是私人的推测和幻想。我当然从来没有把这事跟任何人提过。”
“谢谢你。你碰巧猜出我属于哪个团体吗?”
“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说话直率而生气。这话是你先说起的,你知道——我的确希望不是‘短刀会’。”
“你为什么这样希望?”
“因为你适合从事更好的工作。”
“我们都适合从事更好的工作。你原该这么回答。我并不属于‘短刀会’,而是属于‘红带会’。他们更加坚定,工作更加认真。”
“你指的是暗杀工作吗?”
“这是其中的一项工作吧。就其本身来说,刀子挺有用的。但是必须有组织良好的宣传作后盾。这也是我不喜欢另一个团体之处。他们认为刀子能够解决世上所有的难题。这是错误的。它能解决许多难题,但是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难题。”
“你真的相信它能解决什么难题吗?”
他诧异地望着她。
“当然了,”她接着说道,“就目前来说,它能解决某个狡猾的暗探或者某个讨厌的官员所引起的实际难题,但是除去一个难题以后,它是否制造更加糟糕的难题则是另外一个问题。在我看来就像是那则寓言一样,把房子打扫装饰一新,却招来了七个魔鬼。每一次暗杀只会使警察变得更加凶狠,并使人们更加习惯于暴力和兽行,最后的情况也许会比原来更糟。”
“你认为在革命到来之时将会发生什么呢?你想那时人们就不会习惯于暴力?战争就是战争。”
“是的,但是公开的革命则是另外一回事。它是人们生活中的一个瞬间,它是我们为了一切的进步必须付出的代价。无疑将会发生可怕的事情,每一次革命都会发生这些事情。但是它们将是孤立的事实——一个非常时期的非常现象。乱动刀子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它成了一种习惯。人们把它当成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他们对生命的神圣感变得麻木。我没去过罗马尼阿,但是从我的点滴见闻中,我得出的印象是人们已经或者正在沾染上行暴的机械习惯。”
“就是这也比顺从和屈服的机械习惯要好。”
“我并不这么认为。所有的机械习惯都是不好的、奴性的。而且这个习惯还是残忍的。当然了,如果你认为革命党人的工作只是从政府那里争取某些明确而又具体的让步,那么秘密团体和刀子在你看来一定是最好的武器,因为一切政府害怕的莫过于这些东西。但是如果你像我一样认为胁迫政府本身不是目的,仅是达到目的的一个手段,我们真正需要改革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那么你一定会以不同的方式去工作。让无知的人们习惯见到流血,这不是提升他们赋予生命价值的方式。”
“他们赋予宗教的价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