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那时,演字谜戏的风气从法国传到英国,相当的流行。许多相貌好的太太小姐借此露露脸,几个脑子好的太太小姐也借此卖弄聪明。蓓基呢,大约自以为又聪明又好看,一力撺掇斯丹恩勋爵在岗脱大厦请客,连带着演几幕短戏。如今我把读者也带去参加这次灿烂辉煌的宴会。我欢迎读者的时候,心情是很悲惨的,因为这恐怕是请你参加的最后一次大宴会了。
岗脱大厦富丽堂皇的画廊给划出一半来做戏院。在乔治第三在位的日子,这房子里就演过戏。斯丹恩侯爵当年演爱迪生①《凯托》一剧的主角,头发里洒了粉,脑后系着粉红的蝴蝶结——从前所谓罗马式的蝴蝶结;至今还有这样一幅肖像留下来。这出悲剧是演给威尔斯亲王、奥斯那勃主教和威廉亨利亲王看的,那时他们像演员一样,还是小孩子。用过的道具从那时起就给撩在阁楼上,现在又拿了一两样出来,修一修,新一新,在做戏的时候好用。
撒兹贝德温那时还是个文雅的年轻公子,刚从东方回来,这一回演戏就由他主持。在从前,在东方游历过的也算个人物。爱冒险的贝德温在沙漠里勾留了好几个月,住过篷帐,回家后出过游记,更比别人了不起。他的游记里还有他自己的几张像,穿着各种不同的东方衣服。他到处旅行,总有一个相貌丑恶的黑人伺候着,竟是白拉恩特波阿吉尔勃②第二。岗脱大厦的人认为贝德温、他的黑奴和他的东方服饰非常有用,很欢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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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爱迪生(Joseph Addison,1672—1719),英国散文家,《凯托》(Cato)是他唯一的悲剧,1713年上演。
②十九世纪英国小说家司各特历史小说《艾凡赫》(Ivanhoe)中的骑士,他的两个跟班都是黑人。
第一段戏就由他领导演出。幕一开,只见台上一个土耳其军官,头上戴着大大的一绺儿羽毛。这幕戏的背景显然不是现在的土耳其,由服饰上看得出旧式禁卫军还没有取消,回教徒也还没有时行戴那种没有边的小帽子,仍旧裹着巍巍然的旧式头巾。那军官躺在榻上假装抽水烟。为着有太太小姐们在场,不能真的抽烟,只好焚一种香饼子。这土耳其大老爷打了个呵欠,做出种种困倦懒散的姿态。他把手一拍,那个努比亚黑人梅斯罗①就出来了。他光着胳膊,戴着钏环,佩着长刀短剑和许多东方饰物,看上去又瘦又高又丑。他以手加额,对大老爷鞠了一个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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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天方夜谈》里有一个喜欢微服夜行的国王,他手下执刀剑的侍从叫梅斯罗。
满堂的看客又害怕又兴奋,女眷们交头接耳的谈论起来。这黑奴是贝德温用三打樱桃酒向一位埃及大官换来的。据说后宫的妃嫔犯了事就给他缝在麻袋里丢下尼罗河去,死在他手里的不知有多少。
贪恋酒色的土耳其人把手一挥,说道:“叫人牙子进来。”梅斯罗把贩奴隶的牙子领到军官面前,后面还跟着一个戴面纱的女奴。他把面纱拿掉,屋里的人立刻啧啧地赞叹起来。扮演女奴的是温克窝斯太太(她娘家姓亚伯索朗),眼睛头发美丽极了。她穿一件华丽的东方衣服,乌油油的头发编成辫子,满头珠翠,衣服上挂着一个个大金洋钱。可恶的回教徒表示为她倾倒。苏拉嘉双膝下跪,哀求他放她回到故乡山里去,因为她的息加新爱人正在为她伤心。铁石心肠的哈撒不但不理她,说起息加新的新郎,乐得直笑。苏拉嘉凄楚动人的掩着脸倒在地上。在山穷水尽的当儿,基色拉大人走了进来。
他大人特地传苏丹的旨意。哈撒接过圣旨,顶在头上,惶恐得颜色大变,传旨的黑人却恶狠狠的满面得意(他还是梅斯罗,不过换了一件衣服)。军官叫道:“饶命!饶命!”基色拉大人狞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弓弦来。①
他刚刚拿起这凶器预备下手,幕下来了。哈撒在里面大声叫道:“前面二个音节有了!”罗登克劳莱太太即刻也要上场,这时特地走出来恭维温克窝斯太太,说她的衣服又美丽,又典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