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高贵的女人,很了不起,”他说,“应该是我为认识你而骄傲,而我确实感到骄傲,很骄傲。你是我漆黑一团的世界里的一线光明。我对你应当规规矩矩,就像你一向规规矩矩一样。”
“你对我规不规矩我不在乎,你可以愿对我怎么样就怎么样,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可以这样做。你可以把我甩到地上,再踩在我身上。在这个世界上我只准你这么做,”她的眼光又问出什么都不在乎的光芒。“我从小就注意保护自己,可没有白保护。”
“正因为你如此我才不能轻率,”他温情脉脉地说,“你是个好姑娘,心地宽厚,也叫我心地宽厚。我不打算结婚,因此不打算光恋爱不结婚,虽然以前那么做过。我很抱歉今天到这里来遇见了你,可现在已经无可奈何。我从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可是,听我说,丽齐,我不能告诉你我开始时有多喜欢你,我不仅是喜欢,而且是佩服你,尊敬你。你非常出色,而且善良得非常出色。可是光嘴上说有什么用?不过,我还想做一件事。你生浑一直困难,我想让你过得好一些。(此时丽齐眼里闪出了欢乐的光彩,却随即暗淡了,)我有把握很快就会得到一笔钱——很多。”
在那一瞬间他已放弃了峡谷、海湾、草墙堡垒和那漂亮的白色大帆船。说到底那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他还可以像以前一贯那样,去当水手,无论上什么船、上什么地方都行。
“我想把那钱送给你。你总想得到点什么东西吧——上中学呀,上商业学院呀,可能想学学速记吧,我都可以为你安排。也许你的父母还健在——我可以让他们开个杂货店什么的。一切都可以,你只要说出来我都可以给你办到。”
她坐着,默不作声,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面,没有眼泪,一动不动,喉头却疼痛起来,那便咽的声音能够听见,马丁猜到了,动了感情,喉头也不禁疼痛起来。他懊悔说了刚才的话。比起她向他奉献的东西,他的奉献好像太粗俗——不过是金钱罢了,那本是可以随便放弃而不关痛痒的身外之物,而她向他奉献的却是她自己,随之而来便是耻辱、难堪。罪孽,甚至是进人天堂的希望。
“不谈了吧,”她说着哽咽了,装作是咳嗽,站起身来。“算了,我们回家去吧,我太疲倦了。”
一天已经过去,寻欢作乐的人们差不多全走光了。但是马丁和丽齐走出林子时却发现有群人还在等着,马丁立即明白了那意思:快要出乱子了。那群人是他的保缥。他们一起从公园大门走了出去,而另一群人却三三两两跟在后面,那是丽齐的小伙子纠合来报复夺女友之恨的。几个警察和特别警官怕出乱子,也跟在后面,准备随时制止。然后两拨人便分别上了去旧金山的火车。马丁告诉吉米他要在十六路站下车,再转去奥克兰的电车。丽齐非常安静,对逼人而来的骚乱漠不关心。火车进了十六路站,等在那儿的电车已经在望;售票员已在不耐烦地敲着锣。
“电车已经到了,”吉米给他出主意,“冲过去,我们挡住他们。现在就走!冲上车去!”
寻仇的人群见了这局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紧接着便下了火车冲了上来。坐在车上的清醒平静的奥克兰乘客并没有注意到有那么个小伙子和一个姑娘跑来赶车,而且在靠外的一面找到了座位;也没有把他们跟吉米联系起来,吉米已跳上踏板,向驾驶员叫着:
“合电铡,老兄,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