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把那些相对来说可以为你开脱的话都告诉她。但是你还没向我说明你今天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特殊缘故,也没说明你是怎么听说她生病了?,
“昨天夜晚,我在德鲁里巷剧院的门厅里碰见了约翰.米德尔顿爵士,他一认出我是谁(这是近两个月来的第一次),就跟我说起话来。自我结婚以来,他一直不理睬我,对此我既不惊讶,也不怨恨。可是现在,他那么温厚诚实而又糊里糊涂的一个人,怀着对我的满腔愤怒,对你妹妹的深切关心,情不自禁地想把那些他觉得应该使我气恼的事情告诉我,虽然他很可能不认为我真会十分气恼。因此,他索性直接了当地告诉我:玛丽安,达什伍德在克利夫兰得了斑疹伤寒,生命垂危__那天早晨收到詹宁斯太太的一封信说,她危在旦夕——帕尔默夫妇都给吓跑了,等等。我一听大为震惊,没法装出无动于衷的样子,即使感觉迟钝的约翰爵士也察觉了这一点。他见我心里难过,忍不住也心软了。他消除了几分敌意,临别时差一点跟我握握手,并说看见我他想起了老早答应送我一只小猎犬的事。我听说你妹妹生命垂危——而且垂危中把我视为人间的最大恶棍,在最后时刻蔑视我,仇视我,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呀?因为我怎么说得清有什么可怕的阴谋不能移栽到我身上呢?有一个人准会把我描绘得无所不为。我感到很可怕!我很快打定主意,今天早晨八点就登上马车。现在你全明白了。”
埃丽诺没有回答。她在沉思默想:一个才貌出众的人,天生的好脾气,坦率诚实,多情善感,谁想只因独立得过早,染上了游乎好闲、放荡不羁、爱好奢侈的坏习气,于是对他的心灵、性情和幸福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害。世态人情使他变得奢侈虚荣;而奢侈虚荣又使他变得冷漠自私。为了达到追求虚荣的可耻目的,他不惜损人利己,结果卷入了一场真正的爱情,但是对奢侈的追求,或者至少是由此而引起的拮据,又要求他牺牲这真正的爱情。每一种错误倾向不仅导致他弃善从恶,而且使他受到惩罚。先前,他不顾道义,不顾情感,不顾一切利害关系,从表面上割断了这股爱情。可是现在,这种爱情再也得不到了,却又支配了他的全部思绪。再说那门婚事,他为此曾无所顾忌地让她妹妹吃尽了苦头,如今可能证明是他自己不幸的源泉,而且是更加不可挽回的不幸的源泉。埃丽诺如此这般地沉思了几分钟,蓦地被威洛比打断了。原来,他刚从至少是同样痛苦的沉思中惊醒过来,忽地站起身准备走,顺口说道:
“呆在这里没有用,我该走啦。”
“你回城吗?”
“不,去库姆大厦。我去那儿有事,过一两天再从那儿回城。再见。”
威洛比伸出手。埃丽诺不好不把手伸给他。威洛比亲热地一把握住了。
“你确实有点改变了对我的看法?”他说着松开她的手,一面靠在壁炉架上,仿佛忘记了他要走。
埃丽诺对他说,她确实有点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她还说原谅他,同情他,祝他幸运一—甚至对他的幸福表示关心——并对他在行动上如何最有效地促进自己的幸福,提出了忠告。威洛比的回答却并不十分令人鼓舞。
“说到这点,”他说,“我一定尽力勉勉强强地过下去。家庭幸福是不可能的。不过,加果我能想到你和你妹妹在关心我的命运和行动,这就会成为一一这会让我有所戒备——至少,这会成为生活的动力。当然,我永远失去了玛丽安。假如我有幸可以再次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