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泛的议论!”比加索夫说。“我讨厌这些空泛的议论。综述和结论!这些东西的根据便是所谓的信念,而信念又因人而异,人人都在大谈自己的信念,还要求别人尊重他的信念,甚至到处宣扬自己的信念……唉!”
比加索夫举起拳头在空中一挥。潘达列夫斯基哈哈大笑。
“好极了!”罗亭说。“照您说来,也许就没有信念之类的东西?”
“没有,根本不存在。”
“这是您的信念吗?”
“是的。”
“那您怎么能说没有信念之类的东西呢?您首先就有了一种信念。”
房间里的人都露出了笑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且慢,且慢,话又要说回来……”比加索夫想自圆其说。
但是达丽娅米哈依洛芙娜拍手高喊:“好极了!好极了!比加索夫招架不住了,彻底输了!”——她轻轻地从罗亭手里接过帽子。
“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夫人,您等着瞧吧。”比加索夫恼怒地说。“盛气凌人地说几句俏皮话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加以证实,驳斥……我们已经偏离了争论的对象。”
“对不起。”罗亭镇静地说,“事情很简单。您不相信一般性论证的价值,不相信有什么信念……”
“我不相信,就是不相信,我什么也不相信。”
“很好,您是位怀疑主义者。”
“我看没有必要搬弄术语。不过嘛……”
“您别打岔!”达丽娅米哈依洛芙娜制止他。
“咬吧,咬吧,咬吧!”潘达列夫斯基心里在说,他笑得嘴都咧开了。
“这个字眼可以表达我的思想。”罗亭说。“您也明白它的含义。为什么不能使用呢?既然您什么也不相信,为什么相信事实呢?”
“为什么?问得好!事实是明摆着的,谁都知道什么是事实……我凭自己的经验,凭自己的感觉对事实作出判断。”
“难道感觉就不会欺骗您吗?感觉告诉您太阳绕着地球转……也许您不同意哥白尼吧?您连他也不相信吗?”
大家笑了,眼睛都盯着罗亭。“这人可不含糊。”——大家心里都这么想。
“您尽开玩笑。”比加索夫说。“当然,这是别出心裁,但是解决不了问题。”
“我刚才所说的一切,很遗憾,决不是什么别出心裁。这一切早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而且反复说了千百遍,问题不在这里……”
“那么,在哪里呢?”比加索夫蛮横地问。
在争论中,他往往先挪揄对方,继而变得蛮不讲理,最后就赌气不说话。
“问题就在于,”罗亭接着说,“老实说,我不能不感到由衷的遗憾,如果聪明人当着我的面攻击……”
“攻击体系吗?”比加索夫打断他。
“是的,说体系也未尝不可。您为什么如此害怕这个字眼呢?任何一个体系都是建立在对基本规律、生活原则的认识之上的……”
“但是这些规律是无法认识,无法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