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那您怎么看出我是犹太人的?”
他竭力缩小步子,和她齐步走,回答说:“耳朵,从耳朵的样子和眼睛可以看出来。不过你身上的民族特征是/很少的……”他想了想,又补充说:“你能到我们这儿来,这太好啦。”
“为什么?”她很有兴趣地问。
“你知道吗,犹太人有这样的名声,我知道,许多工人都这样想——要知道我也是工人哪,”他顺口说道,“犹太人只支使别人去打仗,自己却不肯上火线。这是错误的,现在你以自己的光辉榜样驳斥了这种错误的看法。你上过学吗?”
“上过,我是去年中学毕业的。您受过什么教育?因为从您的谈吐可以看出,您不是工人出身,所以我才这么问。”
“我读过很多书。”
他们慢慢地走着。她故意领着他在小胡同里转来转去,简单地讲完了自己的身世,又继续向他探询有关科尔尼洛夫的进攻、彼得格勒工人的情绪、十月革命等问题。
河边的什么地方响起了几声湿重的步枪射击声,机枪的哒哒声断断续续地划破黄昏的寂静。安娜不肯放过机会,问道:“这是什么牌的机枪?”
“路易斯。”
“机枪的弹带已经用了多长啦?”
本丘克正在欣赏橙黄色的、撒了一层绿宝石似的晶莹寒霜的探照灯光,这是从一艘停泊在河岸边的扫雷艇上射出来的,它像一只手,伸向夕阳映照的、黄昏的无空。
他们在空无人影的城市里走了三个钟头,然后在安娜住的房子的大门日分手了。
本丘克怀着一种还很模糊的快活心情回到了住处。“是一个好同志,一个聪明的姑娘!这样和她谈谈很好——心里暖烘烘的。近来我变得很粗野,跟人们交往是必要的,不然你的心肠就会变硬,变得像大兵吃的干面包一样硬……”他这样想着,欺骗着自己,而且自己意识到是在欺骗自己。
刚刚开完革命军事委员会会议回来的阿布拉姆松问起他机枪手的训练情况;也顺便提到安娜波古德科:“她怎么样?如果她不合适的话,我们可以派她去做别的工作,另换一个人。”
“不需要,你说到哪儿去啦!”本丘克吓了一跳。“她是一个非常能干的姑娘!”
他觉得有一种几乎压制不下去的愿望,想谈谈她的情况,只是由于坚强的意志,才控制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