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我们家的房子全都倒塌了吧?”她问道。
“没有,怎么会倒塌呢?还好好的哪!不会塌的,”叶梅利扬令人不舒服地拖着长腔回答说。
“我们的邻居,麦列霍夫家过得怎样啊?”
“还好。”
“彼得罗没有回来度假吗?”
“好像没有。”
“葛利高里呢?……他们家的葛利什卡呢?”
“葛利什卡在圣诞节后回来啦。今年他的老婆生了一对双胞胎……葛利高里嘛……当然——是因为受伤才回来的。”
“他受伤了?”
“可不是吗?胳膊受伤啦。他浑身上下,伤痕斑斑,就像咬架的公狗一样:简直数不清他身上是十字章多,还是伤疤多。”
“葛利什卡,他变成什么样子啦!”阿克西妮亚问道,被喉咙里的一阵于渴的痉挛弄得喘不过气来,她咳嗽了几声,使颤抖的嗓音恢复正常。
“还是那副相……钩鼻子,黑头发。土耳其人就是土耳其人,变不了的。”
“我不是问这个……他老了没有呢!”
“鬼才知道呢;也许,老了一点儿。老婆生了一对双胞胎,——可见,还是没有十分老。”
“这里真冷……”阿克西妮亚耸了耸肩膀,说完便走了出去。
叶梅利扬一面倒着第八杯茶,一面目送阿克西妮亚走出去,然后像瞎于走步一样,缓慢地、一字一板地说道:“狠毒的臭娘儿们,没有比她再坏的啦!不多日于以前,还穿着靴头子在村子里跑呢,现在也居然不说‘这儿’,说起‘这里’来啦……我看这种娘儿们最有害啦。我真想好好教训教训她们,畜生……毒蛇!到那儿……‘这里真冷’……骡马的鼻涕!一点儿不差!……”
他气哼哼地,没有喝完第八杯茶,就站起来,画了个十字,走出去,傲慢地东看看,西望望,还故意用靴子把擦得锃亮的地板踩脏。
回家的路上,他也和东家一样,愁眉不展。他不断地用鞭子抽马,把对阿克西妮亚的愤恨全都发泄在小马身上,恶狠狠地骂它“流氓”、“瘸子”。一路上,直到回到村于里,叶梅利扬一反常态,没有和东家说一句话。谢尔盖普拉托诺维奇也保持着令人不安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