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纽什卡埋在哪儿啊?”
“在花园里。白杨树底下,”
“那么讲吧。”
“咳嗽把我们折磨死啦,葛利沙……”
“是吗?”
‘大家都过得很好。老爷喝起酒来啦……这个胡涂家伙,没命地喝。“
“阿克西妮亚怎样呀?”
“阿克西妮亚?她现在当女仆啦。”
“我知道。”
“你还是卷根烟抽吧?抽吧,我有上等烟叶。”
“我不想抽,你说吧,要不我就走啦。我已经感觉到,”葛利高里沉重地转过身去,木板床在他身下咯吱咯吱直响,“我已经感觉到,你有些什么话像石头一样揣在怀里。你就砸下来,好吗?”
“我要砸!”
“砸吧。”
“我要砸。我实在不能不说,葛利沙,我要是不说出来就觉得难过。”‘“说出来吧,”葛利高里沉重、亲热地把手巴掌放到老爷爷肩膀上请求道。然后弯下腰,等着他说。
“你养了一条蛇,”萨什卡爷爷突然声嘶力竭地喊道。“你养活了一条蛇!她和叶甫盖尼瞎搞起来啦!还有点良心吗?”
“你说的是实话吗?”
“我亲眼看见的。他每天夜里都到她那儿去。你去吧,他也许现在就在她那儿呢。”
“好,那有什……”葛利高里把手指关节摁得咯吧咯吧响,弯着腰坐了半天,抚摸着脸颊上抽搐暴起的青筋。耳朵里像有许多清脆的小铃挡在响。
“娘儿们家就像小猫儿一样:谁摸摸她——她就跟谁亲热。娘儿们是信不得的不能信任她们!”萨什卡爷爷说。
他给葛利高里卷了一支烟,点燃了,塞到他手里。
“抽吧。”
葛利高里抽了两口,就用手指头把烟卷捏熄了,一声不响地走了出去。他在下房的窗前停下来,不住地深深地喘着气,几次举起手来想敲窗户,但是手却像被打断似的又放下去了。第一下他弯着指头,敲得很沉重,后来,就控制不住了,身子一下趴到墙上,用拳头疯狂地在窗框上捶了半天。窗框上的玻璃咯吱咯吱地响,窗框晃动起来,窗户里闪着一片蓝色的夜光。
阿克西妮亚吓得拉长了的脸问了一下。她开开门,惊叫了一声。葛利高里就在门洞里抱住了她。看着她的眼睛。
“你敲得这么响,可是我睡熟啦……真没有料到……我的亲爱的!”
“我都冻僵啦。”
阿克西妮亚觉出葛利高里魁伟的身躯抖得非常厉害,可是他的双手却像火一样热。她显得非常慌张,点上灯,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把一条毛头巾披在保养得很好的、但没有光泽的肩膀上,然后生上了小炉子。
“真没有料到……你好久没有写信来……我以为你不回来啦……你收到我最后的一封信吗?本来想给你捎点礼物去,可是后来又想:等等吧,也许他就会来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