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打起仗来,咱们也免不了要上战场;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到时候,他们就会揪着头发把你拉去,”“钩儿”断定说。
“伙计们,事情就是这样,”施托克曼轻轻地从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的手中把钳子拿过来,说道。
他说话的口气很认真,显然是打算彻底解释一下。“钩儿”把从案子上滑下来的腿蜷得更舒服一些,达维德卡张开嘴唇,露出了沾满唾沫的细密的牙齿。施托克曼用他特有的生动、明确的话语,扼要地把资本主义国家争夺市场和殖民地的战争描述一番。结尾时,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等等,可是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说,别人醉酒,你和你们哥儿们的脑袋也都要跟着疼,”施托克曼笑着说。
“你又不是小孩子,”“钩儿”狠狠地说,‘俗话说:“城门失火,池鱼遭殃。嗯——哼,”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愁眉苦脸地梳理着一大堆难解难分的思绪,哼哼道。
“这个利斯特尼茨基为什么总往莫霍夫家里钻?是不是看上了他的闺女啦?”达维德卡问道。
“早被科尔舒诺夫家的崽子玩过啦……”“钩儿”恶毒地说。
“你明白吗,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那位军官像是要在那里搞点什么名堂吧?”‘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哆嗦了一下,好像膝盖被鞭子抽了一下似的。
“啊?你说什么?”
“你睡着了吗,大叔?……说的是利斯特尼茨基呀!”
“他要到车站去。对啦,还有一件新闻:我从那儿出来,看见台阶上站着一个人,你们猜是谁?葛利什卡麦列霍夫。他拿着一条小鞭子站在那里。我问他:‘你在这儿于什么,葛利高里?’‘我等着送利斯特尼茨基少爷到米列罗沃去。’”“他在他们家赶车呢,”达维德卡插嘴说。
“吃地主桌子上的剩饭哪。”
“‘钩儿’,你就像一条锁在链子上的狗,见了谁都要汪汪叫几声。
谈话中断了一会儿。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站起来要走。
“你是不是又忙着去教堂做祷告呀?”“钩儿”在他身后挖苦说。
“我每天都祷告。”
施托克曼送走了这些常客;锁上作坊的门,回家去了。
复活节的夜里,黑云密布,下起零星小雨。湿漉漉的黑暗笼罩着村庄。黄昏时分,顿河上的冰,拖着长声轰轰隆隆地碎裂了,一块上面积压了大量的碎冰的巨冰哗啦哗啦响着从水里漂上来。河上的冰一下子就裂开了有四俄里长,一直裂到村庄外的第一道河湾。流冰开始了。顿河上的冰群,在有节奏的教堂钟声伴奏下,震撼着堤岸,互相冲撞着,涌向下游。在河湾处,顿河折向左去的地方,流冰阻塞,形成了一道冰坝。接踵涌来的冰块的轰鸣声和撞击声村子里都听得到。教堂的院子里到处闪着融雪汇成的水洼,一群小伙子聚在这里。响亮的诵经声从教堂里穿过敞开的门传到门廊里,又从门廊里传到院子里;窗格子里闪耀着节日欢乐的灯火,院子里的小伙子在搂抱低声尖叫的姑娘,他们在接吻,在小声地讲着猥亵的故事。
从远近村庄里来做礼拜的哥萨克都聚集在教堂的更房里。被疲倦和更房里的闷气弄得困乏不堪的人,有的躺在长板凳上,有的躺在窗台上,有的就躺在地板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