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指的是什么呀?“杜妮亚什卡惊奇地问。
“还是说的那件事儿呀。”
“说的是什么事儿?”
“我被任命为主席啦。明白了吗?”
杜妮亚什卡伤心地拍了一下手。她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米什卡根本不想听,他对着镜子整了整扎在褪色的军便服上的皮带,就到村苏维埃去了。
从冬天起,米赫耶夫老头子就当了村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他眼花耳聋,这个职务成了沉重的负担,他一听说科舍沃伊来接他的班啦,真是喜出望外。
“我的小雄鹰啊,哪,这是些文件,这是村苏维埃的公章,看在基督面上,你收下吧,”他画着十字,搓着手,从心里高兴地说。“我已经八十多岁啦,从来就没有当过官,可是到老啦倒走起官运来啦……这完全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哪儿子得了啊!我看不清,听不见……到了祷告上帝让我上天堂的时候啦,却派我当起主席……”
米什卡把镇革命军事委员会发来的指示和命令匆匆翻了一遍,问道:“秘书在哪儿?”
“什么?”
“唉,真见鬼。我说,秘书在哪儿呀?”
“秘书吗?回家种大麦去啦。他,这个该天打五雷轰的家伙,一星期才来这儿一趟。有时候镇上送来文件,需要念念,可是你就是带着狗也找不到他。这样一来,有时候很重要的文件都压在那里多少日子连念也没有念念。我那点儿文化实在可怜得很,唉,可怜得很!费很大劲才能签个名字,根本不会念,我只会盖公章……”
科舍沃伊扬起眉毛,打量着革命委员会破旧的屋子,惟一的装饰品就是墙上那幅尽是苍蝇屎的旧标语。
老头子由于突然摆脱了主席职务,高兴得不得了,甚至想开开玩笑了:他把包在一块布里的公章交给科舍沃伊的时候说:“那,给你,这是村苏维埃的全部家当,没有钱,至于村长的权杖,苏维埃政权时代已经不许用了。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把我老头子用的拐杖献给你。”他张开没有牙齿的嘴笑着,把被手巴掌磨得锃亮的白蜡木棍子递过来。
但是科舍沃伊无心玩笑。他又把寒酸的、破旧不堪的革命委员会的屋于打量了一番,皱起眉头,叹了日气说:“老爹,现在我们就算交接完毕啦。你可以离开这儿,回到你壮实的老太婆那儿去啦。”还用富于表情的眼睛朝门日示意了一下。
然后他在桌边落座,大叉开两肘.咬紧牙关,把下巴伸向前去,一个人独坐了半天。我的上帝,我一头扎到地里这段时间,变成什么样的昏蛋啦,头也不抬,对周围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米什卡痛恨自己和周围的一切,从桌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军便服,望着空屋子,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道:“宝贝儿们,现在我要叫你们看看苏维埃政权的厉害!”
他紧紧地关上门,挂上门锦儿,穿过广场,往家里走去。在教堂附近遇上了奥博尼佐夫家的一个半大孩子,随便朝那个小家伙点了点头,就走过去了,但是突然灵机一动,转回身来,喊:“喂,安德留什卡!你等等,过来!”
浅色头发、腼腆的小家伙默默地来到他跟前。米什卡像跟成年人打交道一样,把手伸给他,问:“你上哪儿去啦?上河对岸去了?啊,啊,那么说是去玩儿啦?办事儿去的?来,我想问问你:你好像读过高小吧?读过吗?好极啦。那么办公室工作会吗?”
“什么办公室工作?”
“普通办公室工作。就是收收发发文件什么的,你会吗?”
“你说的是什么呀,科舍沃伊同志?”
“我说的是平常的各种文件。这你知道吗?好,有发出去的文件,还有其他各种文件。”米什卡含糊不清地弯动了一下手指头,没有等到回答,就断然地说:“如果你不会也不要紧,将来可以学会嘛。我现在是村革命委员会的主席,你是一个有文化的小伙子,我派你当秘书。你现在就到革命委员会的房子里去,到那儿去看守公文案卷,都堆在桌上哪,我很快就回来,明白了吗?”
“科舍沃伊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