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起来,普罗珂菲奇!”普罗霍尔催促地说。“除了咱们俩,再没有别人能抬他啊?”
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很费劲地站了起来,走下台阶,掀开军大衣,弯下腰去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葛利高里。他喉咙里又有什么东西呼呼地响了起来,但是他控制住自己,扭过睑去朝普罗霍尔说:“你抬腿。咱们俩抬吧。”
他们把葛利高里抬进内室,给他脱下靴子,脱去衣服,放到床上,杜妮亚什卡慌恐地在厨房里喊:“爸爸!妈妈不好……快来!”
伊莉妮奇娜躺在厨房的地板上。杜妮亚什卡跪在那儿,往她的发青的脸上洒水。
“快跑,去叫卡皮托诺芙娜老大娘来,快去!她会放血,就说,要给你母亲放放血,叫她带着家伙来!”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嘱咐说。
杜妮亚什卡——一个没有出嫁的大姑娘——不能披头散发的在村子里跑呀;她抓起头巾,匆匆往头上系着说:“看,把孩子们快吓死啦!主啊,这真是祸不单行……照看着他们点儿,爸爸,我一口气儿就跑去!”
也许是杜妮亚什卡还想照一下镜子,但是精神已经恢复正常的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姑娘便像一阵风似的从厨房里跑出去了。
一跑出篱笆门,杜妮亚什卡看到了阿克西妮亚。阿克西妮亚白净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她靠在篱笆上,毫无生气地垂手站在那里。朦胧的黑眼睛里虽然没有眼泪,但是那种痛苦和无声的祈求神情,使得杜妮亚什卡停了片刻,不由自主地突然说:“活着哪!活着哪!他害了伤寒。”于是两只手捧着跳动不止的高高的乳房,飞速顺着胡同跑去。
好奇的婆娘们从四面八方赶到麦列霍夫家。她们看见阿克西妮亚不慌不忙地离开麦列霍夫家的篱笆门,随后突然加快了脚步,弯下腰,双手掩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