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弟兄们,会师会得咱们好苦哟!……”
“老爷们又要来整治咱们啦!”
“现在要当心啦!要把咱们的关节都给整直啦……”
葛利高里等到大家都静下来,又说:“你们别胡说八道。那种可以评论上级命令和反对长官的自由时代已经过去啦。大家都回营地去吧,少说点儿闲话,不然,现在这种时候,不但什么问题解决不了,倒十有八九要被弄到军事法庭或者囚犯连去。”
哥萨克们一排一排地走过来跟葛利高里握手告别,说道:“再见吧,潘苔莱维奇!你也不要记恨我们。”
“唉,我们跟着陌生人去当兵也舒服不了的!”
“你这是把我们白白丧送啦。你不应该同意把这个师交出去啊!”
“我们也很可怜你,麦列霍夫。那些外来的军官也许比你有学问,可是要知道,我们并不会因此就舒服些儿,反而要更痛苦,糟就糟在这里!”
只有一个纳波洛夫村的哥萨克,连里爱讲笑话的刻薄鬼说:“葛利高里潘苔莱维奇,你别相信他们的话。如果事情不称心,不管你是跟自己人一起儿子,还是跟陌生人——都舒服不了!”
夜里,葛利高里跟叶尔马科夫和另外几个指挥员一起儿大喝烧酒,第二天早晨,他带上普罗霍尔济科夫去追赶第十九团。
他还没来得及把连队接过来,熟悉人员情况——就被召到团长那里。大清早。葛利高里正在检查马匹,他拖延了一会儿,过了半个钟头才去到团部。他以为一向对军官要求严格的团长准会训他一顿,但是团长很客气地和他寒暄后,问:“喂,您认为这个连怎么样?士兵们还不错吧?”没等回答,也没有看葛利高里,而是瞅着别处,说:“亲爱的,我必须通知您一件悲痛的消息……府上——遭到重大的不幸。今天夜里接到维申斯克打来的电报。我给您一个月的假期回去料理家务。立刻就启程吧。”
“请把电报给我,”葛利高里脸色煞白地说。
他接过一张折成四拆的纸片,打开看了一遍,把它攥在霎时出了汗的手里,用了很大的劲儿,使自己镇定下来,等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只是略微有点儿结巴:“是的,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那么,我只好走啦。再见。”
‘不要忘记带休假证件。“
“是的,是的。谢谢,我不会忘记的。”
他习惯地扶着马刀,迈着沉着而又坚定的脚步,走到门廊里,但是当他从高台阶上走下来的时候——忽然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了,立刻感觉到一种尖利的剧痛,就像刺刀扎w进了他的心脏。
下到台阶低处时他踉跄了一下,左手抓住摇摇摆摆的栏杆,右手赶快解开军便服的领子。站了一会儿,不断大口地喘着气,但是在这一刹那,他仿佛沉浸在悲痛中,所以等到他离开栏杆,朝拴在篱笆门边的战马走去的时候,已经脚步沉重,有点儿摇摇晃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