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利高里在黄昏前走进了自己村子对岸的河边草地。
这里的一切他都很熟悉,每棵小树都能引起一串回忆……道旁是“姑娘地”,每年彼得节分完草地以后,哥萨克们就在这块林间空地上喝伏特加。阿廖什卡小树林像个山脚似的伸进了草地、很久很久以前。在这个当时还没有名字的小树林里,狼咬死了鞑靼村一个叫什么阿列克谢的居民的母牛一阿列克谢死了,他从人们的记忆里消逝了、就像墓碑上的字迹一样磨灭了。邻居和亲属连他的姓却忘了,可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小树林却活了下来,碧绿的橡树和榆树伸向大空,鞑靼村的人为了制作家里和农话必需的器具把它们砍掉但是一到春天,从短粗的树墩上又长出茁壮的嫩芽,不知不觉地长上一两年,夏大里又长成了阿廖什卡小树林,枝叶繁茂。郁郁葱葱,秋天里,就像穿上了一身金色的铠甲,早霜打过的、镁花的橡树叶于变成了一片火红的霞光;夏天里,阿廖什卡小树林里湿润的。土地上长满了有刺的黑毒,老榆树顶卜筑满了羽毛美丽的灰老鹤和喜鹊案;秋天里,当橡籽和橡树的落叶散发出浓郁辛辣的芳香时,就会有成群的山鹞飞到小树林暂住,可是到了冬天,一片皑皑白雪上就只有狐狸留下的。像一串串珍珠链似的圆溜溜的脚印。小时候,葛利高里经常跑到阿廖什卡小树林里来装设捉狐狸的网……
他在凉爽的树荫里,顺着去年的道路留下的、现在长满了杂草的旧车辙往前走着。走过“姑娘地”,爬上黑土崖,像喝醉酒一样回忆冲着他的脑海。小时候,曾经在这里三棵橡树附近的一小片沼泽地里追赶刚刚出生、还不会飞的小野鸭,从早到晚在圆湖里捉鲤鱼……不远的地方,有棵像伞一样不大的绣球花树。它孤零零地立在村处,老态龙钟。从麦列霍夫家的院于里就可以看到这棵树,葛利高里每年秋天走到自己家的台阶上,欣赏这棵绣球花树,远远地看上去就像是一片红色的火焰。去世的彼得罗非常喜欢吃用带苦味的于绣球花做的馅饼……“
葛利高里怀着淡淡的哀愁,看着从童年时代就熟悉的旧地景物。他骑的马一面走,一面懒洋洋地用尾巴驱逐着成群地在空中飞舞的橡虫和凶狠的棕色大蚊子。清风吹来,翠绿的冰草和梯牧草轻轻地弯下腰去。草地上绿波粼粼。
葛利高里来到路靶村步兵连的战壕边以后,就派人去请父亲。赫里斯托尼亚在左翼阵地上很远的地方大声喊:“普罗珂菲奇!快去吧,葛利高里来啦……‘”
葛利高里下了马,把马缰绳递给走过来的阿尼库什卡。老远就看见父亲急急忙忙.一瘸一拐地走来。
“啊,你好,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