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依仗这么九个兵来镇压暴动吗?你以为哥萨克会跪在你马前吗?会央求你饶命吗、”你们打死我吧!“
“这来得及,”葛利高里安慰他说。“证件放在什么地方?”
“在军用背包里。拿去吧,土匪!……混蛋!……”
葛利高里根本不理会这些咒骂,亲自搜查了利哈乔夫,从他的短皮上衣口袋里又搜出一支勃朗宁手枪,把他身上挂的毛瑟枪和军用背包解了下来。在旁边的口袋里搜出一只漂亮的皮制文件包和一个香烟盒。
利哈乔夫一直在不住口地大骂,痛得乱叫。他的右肩膀被子弹打穿了,葛利高里用马刀背重伤了他的脑袋。他的个子比葛利高里还高,身材魁梧,一定很健壮有力。刚刮过的黝黑的脸上,两道短短的、又粗又黑的眉毛,乱蓬蓬地、威武地紧凑在鼻梁上。大嘴巴,方一卜巴。利哈乔夫穿着一件腰间有褶子的短皮上衣,戴着被刀背砍扁的库班式黑皮帽,短皮上衣里面穿的是平整合身的保护色直领制服和肥大的马裤。但是他的脚却很小,长得秀气,穿着很漂亮的高筒漆皮靴子。
“把短皮上衣脱下来,政委!”葛利高里命令说。“看你养的有多滋润。哥萨克的面包吃足啦,准冻不着啦!”
用皮带和马缰绳把俘虏们的手捆起来,扶他们骑上原来的马。
“跟着我走!”葛利高里命令说,扶了扶挂在自己身上利哈乔夫的那支毛瑟枪。
他们在巴兹基村过的夜。利哈乔夫躺在铺在炉炕边的干草垫子上翻来覆去,直哼哼,牙咬得咯咯响。葛利高里就着灯光给他洗净,包扎了受伤的肩膀。但是没有再审问他。自己在桌子旁边坐了很久,查看利哈乔夫的证件,逃走了的革命军事法庭留给利哈乔夫的维申斯克反革命哥萨克名单,笔记本,书信,地图上做的标记。他偶尔抬头看一眼利哈乔夫,跟他的目光相遇,就像是两道交叉的利刃似的;也在这座房子里过夜的哥萨克们整夜都在折腾,一会儿出去看马,一会儿到门廊里抽烟或者躺在那里聊大天。
葛利高里在黎明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是很快就醒了,从桌子上抬起了沉重的脑袋。利哈乔夫坐在干草上,正用牙齿咬开绷带,撕下扎在伤口的包布。他用充血的、恶狠狠的眼睛看了看葛利高里。他痛苦地咧着嘴,呲着洁白的牙齿,好像是在进行垂死的挣扎,眼睛里闪着濒死的苦闷;他这副惨相立刻把葛利高里的睡意一扫而光。
“你怎么啦?”他问。
“这跟你……有什么鬼相干!我想死!”利哈乔夫咆哮起来,脸色灰白,脑袋倒到干草上。
这一夜他喝了有半桶水。直到天亮他的眼睛也没有闭过。
第二天早晨,葛利高里把他装在一辆大车上,写了一个简短的报告,附上全部搜出来的证件,押往维申斯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