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比生容易呀。”
巴雷尔正在宣读一份报告,内容是旺代的叛乱。莫尔比昂派出了九百人和一些大炮去支援南特。勒东受到农民的威胁。潘伯夫遭到攻击。海军监视船在曼德兰附近游大以防止登陆。从安格朗德到莫尔,卢瓦尔河左岸全都是保皇党的炮队。三千农民控制了波尔尼克,喊道:“英国人万岁!”巴雷尔念的是桑泰尔致国民公会的信,信的结尾如下:“七千农民攻打瓦恩,被我们击退了,我们缴获了四门大炮……”
“多少俘虏?”一个声音打断说。
巴雷尔继续念……附言:“我们没有俘虏,因为我们不再抓俘虏了。”
马拉始终一动不动,他没有听,仿佛在专注地思考一件严重的事。
他手里拿着一张纸,在手指间控揉着。谁要是展开它,就会看到莫莫罗的这几行字,它们大概是对马拉的探询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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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箴言报》第十九卷,八十四页。--原编者注
对特派员的绝对权力,简直毫无办法,特别是救国委员会的特派员。热尼西厄在五月六日的会议上说:“每个特派员都比国王还厉害。”但这话也无济于事。他们掌握着生死大权。昂热的马萨德圣阿芒的特目拉尔、马尔塞将军身边的尼翁、萨布勒军中的帕兰、尼奥尔军中的米尼埃,他们都有极大的权力。雅各宾俱乐部甚至任命帕兰为准将(旅长),一切都说是形势所迫。救国委员会的特派员使主将无法行动。
马拉将那张纸揉成一团放回衣袋,慢慢朝蒙托和夏搏走去,那两人还在聊天,没有看见他进来。
夏博说:
“不管你是马里邦还是蒙托,你听我说,我刚从救国委员会出来。”
“他们在干什么?”
“派一位教士去监视一位贵族。”
“呵!”
“像你这样的贵族……”
“我不是贵族。”蒙托说。
“派一位教士去……”
“你这样的教士。”
“我不是教士。”夏博说。
两人都笑了起来。
“你说清楚一点。”蒙托说。
“是这样的。一位叫西穆尔丹的教士作为全权特派员被派到一位叫戈万的子爵身边去。这位子爵指挥着海岸军的远征队。因此既要防止贵族弄虚作假,也要防止教士叛变。”
“这很简单嘛,”蒙托说,“只要事关生死就行了。”
“我正是为这来的。”马拉说。
他们抬起头来。
“你好,马拉,”夏博说,“你很少来开会。”
“医生嘱咐我沐浴。”马拉回答说。
“别太相信沐浴了。”夏博说,“塞内克①就是沐浴时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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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公元一世纪的罗马哲学家,曾是暴君尼禄的家庭教师,后受到尼禄贬谪,自杀而死。
马拉微微一笑:
“夏博,这里没有尼禄。”
“这里有你。”一个粗嗓子说。
这是丹东,他正经过这里去他的座位。
马拉没有回头。
他在蒙托和夏博两张脸中间俯下头说:
“听我说,我来是为了一件重要的事。我们三个人中间,必须有一个人今天在国民公会上提出一项议案。”
“我不干。”蒙托说,“他们不听我的,我是候爵。”
“我呢,他们也不会听的,我是嘉布遣会修士。”夏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