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待在那儿吧,凯瑟琳,”他说,他的声调毫无怒气,却充满着悲切、沮丧。“我不在这儿多待。我不是来争论的,也不是来求和的。可是我只想知道,经过了今晚的事情,你是否还打算继续你那亲密的关系跟那——”
“啊,可怜可怜吧,”女主人打断了话,跺着脚,“可怜可怜吧,现在让我们别再提这事吧!你的冷血是不能发热的,你的血管里尽流着冰水。可是我的血在烧滚了。看见你这副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的模样,我的血液都沸腾啦。”
“要我走开,就回答我的问题,”林惇先生坚持说。“你必须回答,你那种狂暴并不能吓坏我。我发现,当你愿意的时候,你能够和任何人一样地冷静泰然。今后你要放弃希刺克厉夫呢,还是放弃我?你要同时作我的朋友,又作他的,那是不可能的;我绝对需要知道你选择哪一个。”
“我需要你们都躲开我!”凯瑟琳狂怒地大叫。“我要求你们!你没有看见我站不住了么?埃德加,你——你躲开我!”
她拉铃,一直到把铃拉断了:我悠闲地走进来。这样失去理智、狂暴的脾气,连圣徒也会受不了的!她躺在那儿,用头直撞沙发扶手,而且咬牙切齿,你会以为她要把牙齿都咬碎呢!林惇先生刹那间感到既悔恨、又恐惧,站在那儿望着她,吩咐我去拿点水来。凯瑟琳说不出话来了。我端来满满一杯水,她不肯喝,我就把水泼到她脸上了。只几秒钟,她就挺直了身体,眼睛上翻,她的双颊顿时一阵白、一阵青,像是要死的神气。林惇看来吓坏了。
“根本没关系,”我低声说。我不希望他让步,尽管我自己心里也禁不住害怕。
“她嘴唇上有血!”他说,颤抖着。
“没关系!”我刻薄地回答。我就告诉他,她是怎样在他来之前就决定了要发一阵疯的。我没留意,嗓门提得太高了些。她听见了,因为她突然起来了——她的头发披散在肩上,眼睛闪闪的,脖子和胳膊上的青筋都反常地突出来。我下了决心准备至少断几根骨头,可是她只向周围瞪了一下,就冲出屋去。主人叫我跟着她,我就一直跟到她的卧房门口。她关紧了门,把我挡住了。
第二天早上她既然没有说起要下楼吃早餐,我就去问她要不要我送点心上楼。“不!”她断然回答。午饭时,吃茶时,又是同一个问题。第二天早上又是一样,而且总是得到同样的回答。林惇先生呢,他在书房里消磨时光,也不问他妻子的事。伊莎贝拉和他有过一小时的碰面,在这次碰面中,他试图从她口中套出由于希刺克厉夫的进攻而使她产生的正常的恐惧之感;可是他从她躲躲闪闪的回答中听不出什么,只得不满意地结束了这场审问;然而加上了一个严肃的警告,就国是,如果她真疯得竟对那个下贱的求婚者有所鼓励,那么她自己和他中间的一切关系就将全部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