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晚上,我们总有两三回看到一只轮船轻手轻脚在暗地里溜过来,从烟囱里喷出一大簇火花来,似雨点般落在水面上,很是好看.然后它拐过一个弯,灯不亮了,喧闹声停下来了,留下的是一片寂静的大河.船身卷起的水浪,在它开走以后,好久才流到我们跟前,把木筏轻轻摇晃几下.在这以后,你耳朵里一片寂静,有好长好长一段时间里一片寂静,只是偶尔你会听到几声青蛙的清鸣.
深夜以后,岸上的人都睡了.有三四个小时,岸边一片漆黑木屋的窗内也看不见灯光了.这些灯光就是我们的时间表第一道灯光表明早晨正在来临.就这样,我们便会马上寻找一处地方,好躲避起来,并且把木筏子系好.
有一天黎明时分,我看见了一只独木小船,便划过了一道狭窄的急流靠到岸边只有一百码路然后划进了半英里外柏树林子里一条小河边,看能不能摘些果子.我正要经过一处牛走的小道,跨进小河滨,猛然间听得有两个人在小路上飞奔而来.我想这下子我可糟殃了.因为每逢有人追什么人,我总以为追的是我要不然,就是杰姆.我正想赶快躲开,可是他们已经逼近我了,还喊出了声,并且苦苦哀求我救他们一条命还说他们并未干什么坏事,可人家却要追捕他们后面正有一伙人带着狗在追来.他们想要马上跳上木筏,不过我说:
"别跳!我还没有听到后边的狗和马的声音呢,你们还有时间穿过灌木林子,往小河滨上游走一段路,再跳到水里,到下边我这儿来,随后上木筏子来这样,狗就嗅不到气味啦."
他们按图索骥地这样做着.他们一上木筏子,我就开往一处沙洲.几分钟后,我们听到远处狗啊,人啊,闹成一团.从声音听来,他们是往小河滨来的,不过我们没有看到他们.仿佛他们在那里停了下来,转了一会儿.此时,我们越走越远,后来就根本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了.等到我们离林子半英里多路,驶进了大河,一切平静了下来.我们漂到了沙洲那边,躲到了白杨树丛里,就非常踏实了.
两人中有一个七十岁年纪,或许更大些,秃顶,胡子快白了.这个老人头戴一顶宽边软呢帽,身穿一件油腻腻的灰色羊毛衬衣,一条破破烂烂的黑斜纹布旧裤子,裤脚塞在靴筒里,背腰用家织的两条背带吊着不,只剩了一条背带了.他胳膊上搭着一件黑斜纹布旧上衣,钉着亮晶晶的铜扣子,下摆很长.两人各拎着一只用毡子做的又大又肥的旧提包.
再看他身边的另一个人,有三十左右,一样的穷酸打扮.早饭过后,我们没事闲聊.首先暴露出来的一件事,却是这两个家伙互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