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没有死觉得很不高兴吗?”优脱冷以为看透了拔斯蒂涅的心思,凑着他耳朵说。“那你倒是个狠将了!”
“嗯,真的,”皮安训说,“前天米旭诺小姐提起一个人绰号叫做鬼上当,这个名字对你倒是再合适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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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伏脱玲所说的中(boeuf)是去势的牛,伏盖太大说的是公中(taureau),即斗牛用的牛。
这句话对伏脱冷好似晴天霹雷,他顿时脸色发白,身子晃了几晃,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射在米旭诺脸上,好似一道阳光;这股精神的威势吓得她腿都软了,歪歪斜斜的倒在一张椅子里。逃犯扯下平时那张和善的脸,露出狰狞可怖的面目。波阿莱觉得米旭诺遭了危险,赶紧向前,站在她和伏脱冷之间。所有的房客还不知道这出戏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楞住了。这时外面响超好几个人的脚声,和士兵的枪柄跟街面上的石板碰击的声音。正当高冷不由自主的望着墙壁和窗子,想找出路的时候,客厅门口出现了四个人。为首的便是那特务长,其余三个是警务人员。
“兹以法律与国王陛下之名……”一个警务人员这么念着,以下的话被众人一片惊讶的声音盖住了。
不久,饭厅内寂静无声,房客闪开身子,让三个人走进屋内。他们的手都插在衣袋里,抓着上好子弹的手枪。跟在后面的两个宪兵把守客厅的门;另外两个在通往楼梯道的门口出现。好几个士兵的脚声和枪柄声在前面石子道上响起来。鬼上当完全没有逃走购希望了,所有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钉着他一个人。特务长笔直的走过去,对准他的脑袋用力打了一巴掌,把假头发打落了。高冷丑恶的面貌马上显了出来。士红色的短头发表示他的强悍和狡猾,配着跟上半身气息一贯的脑袋和脸庞,意义非常清楚,仿佛被地狱的火焰照亮了。整个的伏脱冷,他的过去,现在,将来,倔强的主张,享乐的人生现,以及玩世不恭的思想,行动,和一切都能担当的体格给他的气魄,大家全明白了。全身的血涌上他的脸,眼睛象野猫一般发亮。他使出一般旷野的力抖擞一下,大吼一声,把所有的房客吓得大叫。一看这个狮子般的动作,暗探们借着众人叫喊的威势,一齐掏出手枪。高冷一见枪上亮晶晶的火门,知道处境危险,便突然一变,表现出人的最高的精神力量。那种场面真是又丑恶又庄严!他脸上的表情只有一个譬[pì]喻可以形容,仿佛一口锅炉贮满了足以翻江倒海的水汽,一眨眼之间被一滴冷水化得无影无踪。消灭他一腔怒火的那滴冷水,不过是一个快得象闪电般的念头。他微微一笑,瞧着自己的假头发,对特务长说:
“哼,你今天不客气啊。”
他向那些宪兵点点头,把两只手伸了出来。
“来吧,宪兵,拿手拷来吧。请在场的人作证,我没有抵抗。”
这一幕的经过,好比火山的熔液和火舌突然之间窜了出来,又突然之间退了回去。满屋的人看了,不由得唧唧哝哝表示惊叹。
逃犯望着那有名的特务长说:“这可破了你的计,你这小题大做的家伙!”
“少废话,衣服剥下来,”那个圣安纳街的人物满脸瞧不起的陷喝。
高冷说:“干么?这儿还有女太太。我又不赖,我投降了。”
他停了一会,瞧着全场的人,好象一个演说家预备发表惊人的言论。
“你写吧,拉夏班老头,”他招呼一个白头发的矮老头。老人从公事包里掏出逮捕笔录,在桌旁坐下。“我承认是约各高冷,浑名鬼上当,判过二十年苦投。我刚才证明我并没盗窃虚名,辜负我的外号。”他又对房客们说:“只要我举一举手,这三个奸细就要教我当场出彩,弄脏伏盖妈妈的屋子。这般坏蛋专门暗箭伤人!”
伏盖太太听到这几句大为难受,对西尔维道:“我的天!真要教人吓出病来了;我昨天还跟他上快活剧院呢。”
“放明白些,妈妈,”高冷回答。“难道昨天坐了我的包厢就倒桅了吗?难道你比我们强吗?我们肩膀上背的丑名声,还比不上你们心里的坏主意,你们这些烂社会里的蛆!你们之中最优秀的对我也抵抗不了。”
他的眼睛停在拉斯蒂涅身上,温柔的笑了笑;那笑容同他粗野的表情成为奇怪的对照。
“你知道,我的宝贝,咱们的小交易还是照常,要是接受的话!”说着他唱起来:
我的芳希德多可爱,你瞧她多么朴实。
“你放心,我自有办法收账。人家怕我,决不敢揩我的油。”
他这个人,这番话,把苦役监中的风气,亲狎,下流,令人触目惊心的气概,忽而滑稽忽而可怕的谈吐,突然表现了出来。他这个人不仅仅是一个人了,而是一个典型,代表整个堕落的民族?野蛮而又合理,粗暴而又能屈能伸的民族。一刹那间高冷变成一首恶魔的诗,写尽人类所有的情感,只除掉仟侮。他的目光有如撤旦的目光,他象撤旦一样永远要挤个你死我活。拉斯蒂涅低下头去,默认这个罪恶的联系,补赎他过去的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