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雷万非常清楚地回答了她所表示的友谊和感激之情,她眼里突然闪出一种纯洁无邪的目光。雷万立刻注意到她的表情,“先生,您的好意,”她说,“使我心里害怕。请您让我坦率地说出其中的原因吧。我觉得我应该感谢您。不过……”“残酷的姑娘!”雷万说,“您的意思我懂。是我的儿子使您动心了!”“啊!先生!没有的事。我都给闹糊涂了,我也说不清。”“怎么?小姐!难道您……”“我想,这件事情嘛……”她说着,深深地鞠了个躬,落了一滴泪。女人在耍滑头或为自己的过错辩解时,从来不缺少眼泪。
不管雷万怎样深地陷入爱情狂涛中,他仍不能不对想做母亲的那些女人的这种纯真坦白的态度表示惊叹,他发现她鞠躬非常得体。“但是,小姐,我一点也不懂……”“我也不懂,”她说,眼泪不断线地流出来。直到雷万不耐烦地沉吟了片刻,又安详地说话时,她才止住眼泪。他说:“现在我全明白了!我看到了我的奢望是多么可笑。我不怪您。是我给您造成了痛苦,为了惩罚,我只能这样做:我答应从我的遗产中分给您一份,您需要多少就取多少,我们倒要看一看是不是他比我更爱您。”“啊!先生,请您饶恕我的罪过吧!您千万别跟他讲这个!”
要求他不说,这只是一种手段,目的是要求他去说。提出这个要求以后,陌生的美人就等待自己的情人愤怒地来到她面前。他果然很快来了,从他的眼光中看出,他马上要发表激烈的讲话。但他竟结结巴巴,只说:“怎么?小姐,这可能吗?”“出了什么事,先生?”她微笑着说,在这个场合下,微笑把人带到绝望的境地。“怎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姐,您走吧,您真可爱!但是,合法子女的继承权无论如何是不容剥夺的。凭这一点就足以对您进行起诉了。是的,小姐,我看透了您和我父亲的阴谋。您说要偷偷给我生个儿子,但我敢说,那只是我的兄弟!”
美丽的痴女仍旧快乐而安详地回答他说:“您瞎说,我既不给您生儿子,也不会给您生兄弟。男孩太讨厌!我不想要男孩。我要一个可怜的女孩,带她走得远远的,远离人群,远离恶人、傻瓜和不忠实的人。”
接着,她把心里的气全部发泄出来,说:“别了!别了,亲爱的雷万!您天生心地纯洁,请您牢牢记住堂堂正正做人的准则。即使有牢靠的财富,这些准则也不碍事。对穷人您要慈善。谁鄙视受苦受难的无辜者的要求,谁自己迟早会向人乞求而无人理睬。谁昧着良心,轻蔑一个孤苦伶仃的弱女子的良心,谁就会成为没有良心女子的牺牲品。对一个纯洁的姑娘,谁想得到她,而又不了解她应有的感情,谁就得不到她。谁要违背一切理解,违背家庭的意志和打算,单凭个人热情打各种小算盘,谁的热情就不能得到任何结果,也不会得到家庭的尊重。我相信,您是真心实意爱过我;亲爱的雷万先生,猫还知道舔的是谁的胡须呢!如果您命中注定要做一个值得您爱的女子的情人,您就要记住那个不忠诚的人的磨坊。您就以我为例,学一学应该怎样信赖您情人的坚贞不渝和守口如瓶吧。我是不是不忠诚,您是知道的,您父亲也一清二楚。我就是要在世上漂泊,去经历千难万险。毫无疑问,在这座房子里,大多数人对我有威胁。因为您年轻,我才私下跟您讲:男人也好,女人也好,他们的不忠诚,都是有意的。这话我也对我那个磨坊里的朋友说过,说不定我还会与他见面呢!如果他心地纯洁,他会对自己失去的东西感到悔恨。”
年轻的雷万还在洗耳恭听,她已经把话说完。他像遭到雷击似的霍地站起,最后,眼泪使他睁开了眼睛,他不安地跑去找姑妈和父亲,对他们说:“小姐走了,小姐是个天使,确切地说,她是个魔女,她在世上游荡,到处折磨人的心灵。”但这流浪女却十分谨慎地防备再被人找到。父子和解后,谁也不再怀疑她的无辜、才干和疯癫。此后,不管雷万费多少心血,一直得不到关于那个天使般匆匆而来的、非常可爱地出现在我们面前的美人的最简单的解释。